第四卷 从白纸重来 3.玻璃的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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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也有人这样称呼我呢。」

  她自嘲地点头肯定。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荒唐。但这样想的话,一切就合乎逻辑了。

  无论她的待遇、自信还是实力,都是因为她是足以名留青史的强大女王。被带去铎洱达尔城的地下时,加尔司缇也说「因为没被邀请,长年以来都没有人能够进入」,但奥斯卡没想到他的意思是指这四百年来都无人进入。

  不过只要去掉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答案便是呼之欲出。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想到?奥斯卡对自己感到生气,表情顿时变得苦涩。

  「……我懂了。」

  「对不起。」

  道歉的她缩起纤瘦的身躯。见她的模样彷佛遭到挨骂的孩子,只让自己觉得许多事情都很可笑。奥斯卡重新打起精神,坐在床上,抬头看着一脸歉疚的她。

  「我是懂了,但你别一个人做危险的事情。你大可依靠我。」

  这句话单纯只是为了把事情讲清楚才这么说的。

  然而,她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露出了非常空虚的眼神,奥斯卡并没看漏。也发现她的眼神立刻又变为眺望着远方似地落寞。

  ──他一直以来在意的就是这个眼神。她偶尔会露出的眼神。

  奥斯卡内心涌起纠葛的情感,随之将视线从缇娜夏身上移开。

  「别摆出那种眼神。令人很不愉快。」

  「咦……」

  「你总是透过我在看着别的地方吧。那种态度很失礼啊。令人不快。既然要看,就好好看着我。」

  她的眼神不是注视着这里,而是别处。

  自从相遇后,她便屡屡露出这样的眼神。

  美丽的暗色双眸,透过他望着其他存在。

  她的关心、心灵,虽然在这里却又不在这里。

  ──面对这样的人,到底该做什么才有意义呢?

  奥斯卡撂下这句话后,因为自己直率的话语不禁想咂嘴一声。

  尽管是绝无虚假的真心话,但是将这种东西表现出来,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之所以会说出口,是因为奥斯卡知道她还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

  奥斯卡望着缇娜夏。

  她露出空虚的表情,如迷路的小孩般无依无靠。

  「啊……」

  缇娜夏失魂落魄了片刻,打算露出微笑,却失败了。红润的嘴唇扭曲着。

  「对、对不起……」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单手遮住脸。紧闭的眼角落下眼泪。

  这个变化令奥斯卡想要仰望天花板。尽管他没有责备的意思,但对方会这么认为也是无可奈何。自己对她的视线感到烦躁也是事实。

  缇娜夏为自己的眼泪羞愧地抿紧嘴唇。

  然而,即使如此也无法止住泪水。宛如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忍住的东西满溢而出,她终于还是静静地流下泪水。

  她没有出声地默默哭泣,奥斯卡则一脸不痛快地看着她。

  「真是的,到底是怎样啊……」

  果然还是别去提及这件事比较好。这件事肯定与她下意识抱有的核心部分相当接近。那是非常柔嫩又幼小的感情。他人要指责这点就明显越界了。

  即使如此,她所露出的缅怀从前般的遥远眼神,看来总是很寂寞。

  所以──奥斯卡认为她可以笑得更加无忧无虑。

  奥斯卡仔细咀嚼这种麻烦的情感,同时向她招手。

  「过来一下。」

  缇娜夏依言怯生生地站到他的面前。他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

  「所以到底是怎么样啊?是没办法说的事情吗?」

  她慌张地摇头。以手擦拭泪水,微微一笑。

  与美貌不相称的那张笑脸看起来很稚嫩,莫名惹人怜爱。

  缇娜夏调整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手。

  「之前我曾稍微提过,我在小时候,曾被某人救过一命。可是那个人因为救了我……而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过去以及未来。但他明知如此,依然救了我──我对这么做的那个人,却无以为报。」

  「那家伙和我很像吗?」

  缇娜夏默默点头。

  简直就像是在和孩子说话。实际上,想必她的内心有部分停留在孩提时代。所以她的眼神才会为了寻找失去的人而旁徨。尽管知道那是无法取回的时间,依然缅怀着遥远的过去。

  「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是这么看待你的……对不起。结果我和当时一样,一点也没有变得坚强……」

  缇娜夏的叹息落在她娇小的膝盖。奥斯卡不快地拿起叠在旁边的布,开始粗暴地用力擦起她的脸。

  「状况我是瞭解了,但你老是看着过去也无济于事吧。既然被他救了一命,就该有效地活用,抬头挺胸地往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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