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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梦。
是遥远往昔的梦。自己还是个一无所有的孩子的时候。
『过来这边,姊姊!』
在经过修整的美丽庭院当中,双胞胎的妹妹用力挥手露出笑容。
那是两人总是在玩的游戏开始的讯号,令胸口隐隐作痛的安稳生活的记忆。
『你们俩真的很像呢。看到你们姊妹这么要好,真令我开心。』
『你们俩是爸爸的宝贝喔,公主殿下。』
她曾是某个地方领主的女儿,与温柔的父母以及妹妹,在森林的城堡中幸福地生活著。
这样的生活之所以变得截然不同,是因为有人侵入城内,悄悄地发动了袭击。
那是个积著白雪的无声之夜。
袭击者默默地侵入城内,父母在睡梦中遭到杀害。而她一个人在濒死状态下被扔到夜晚的森林。
『救救我,爱尔……』
她遍寻不著妹妹的身影,自从出生后第一次独自一人。
血流不止,只是一个劲地感到寒冷,不知不觉便倒在雪中。
她不知道遇上这种事的理由。所以也不觉得莫名其妙。
她当时应该死了一次。
但在那之前,她被半妖的老婆婆给捡到。
在森林深处的小屋,担任老婆婆底下的助手听她差遣,同时学习魔法的生活。
那是个不将人视为人看待的时代。她在突然造访的变化当中,为了活下去而竭尽全力。
所以,当时的她从未想到。
比那个下雪的夜晚更强烈的憎恨与苦痛──不久之后将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姊。」
蕾欧诺菈在昏暗的房间中,因为自己的低喃而清醒。
她以视线环视周围,这才想起这里是位于亚尔达城内的自己房间。蕾欧诺菈缓缓挺起身子,按住睡意强烈的脑袋。
「梦……?」
尽管她感觉自己做了什么梦,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总觉得这几年来的睡眠时间变得愈来愈长。
或许是因为就算玩耍,觉得有意思的事情也变得愈来愈少。如果要做无趣的事情,不如待在梦中还来得像样多了。
所以她潜伏进国内之后,只撒下种子、锁好螺丝便睡了。那之后她不会为了刻意营造某种状况,而在旁守望某人采取行动。因为适合观赏的时间,要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才开始。
身为魔女的她,时间要多少有多少。她精神上也绰有余裕,不会去在意小事。
只是……她偶尔会突然觉得「我可能也差不多对这个世界腻了」。
这个世界总是一成不变。
从空白期到黑暗时代,如今到了魔女的时代,尽管名称有别,发生的事情却一模一样。人类只会愚蠢地活著,慢慢死去。丝毫未曾发生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事件。
但即使如此,她也不想认为是自己活了太久。
因为想活下去所以才活到现在。她对此没有后悔,也不打算回到以前的生活。
蕾欧诺菈从床上起身,一边拖著淡白色长衣一边移动到走廊。
「萨巴司?」
不知准备军队的事情进行如何了?他没有主动来找自己实属罕见。目前的状况到底进展如何了?她呼喊部下的名字。
「玛利亚?你不在吗?」
平常的话总是会立即现身的部下,今天却不见人影。蕾欧诺菈不禁感到疑惑,甩了甩迟钝的脑袋。看来或许是一直在睡,导致脑袋不够清醒,记忆也暧昧不明、前后颠倒,她不记得最后是何时看到自己那群女部下。
「菈凯丝?蜜兹赫?亚蒂莱耶?」
呼喊名字的声音只是溶入走廊,随即消失。她吁了口气,决定作罢走回房间。
下一刻,瞥向窗外的蕾欧诺菈看到挂在夜空中的苍蓝月亮,反射性地皱起眉头。
──被以月亮之名称呼的另一名魔女。
在魔女当中最为年轻、她最不中意的女人。
初次见面时,她还只是个孩子。身为毁灭的魔法大国最后的女王,她的暗色双眸闪烁著对人类的憎恨,却依旧伫立在人群当中。看到她的模样,蕾欧诺菈认为实在愚蠢。
──魔女不该露出那种眼神。
她们好不容易成为魔女了。应该忘记对人类的憎恨,开心度日才对。就算被憎恨支配也不会发生任何好事。蕾欧诺菈对此有著切身之痛。
所以她会让塔伊利的国王格温德见到缇娜夏,也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虽然对他舍弃自己感到怒火中烧,但也仅此而已。
但是,若是一定要蕾欧诺菈选出自己对哪件事情觉得感叹,那或许就是在格温德看到消瘦的孤独少女,说出「我中意她的眼神」的时候。
那句话日后才逐渐对她产生效果。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