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认为再怎么快也得花上三十分钟,不过听见踏着草皮的脚步声时,是在我传送讯息过了十五分钟之后。
从枝叶的缝隙之间往上看向山丘,目视到两道笔直从斜坡下来的人影。对方应该看不见待在草丛中的我,是根据显示在地图上的现在位置标志跑过来,不过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让颜色浮标出现并且读取姓名。
走在前面的绿色玩家浮标是「Argo」。但后面的浮标是黄色,名字是──「Kio」。
「咦……」
我确认野犬的HP后,急忙从树丛里爬出来。
「亚鲁戈,在这边!」
罩着平常那件连帽斗篷的情报贩子随即小跑步往挥着手的我靠近。
「桐仔,你这家伙……」
当她以傻眼的表情说到这里,我便用一句「谢谢不好意思详细情形之后再说」来打断她,接着面向琪欧。
以流畅脚步走下山丘的高挑女仆,依然是身穿胸甲、装甲裙子,腰间挂着穿甲剑的武装状态。侧分的头发底下的脸庞,露出至今为止最为严峻的表情。
在不由得立正不动的我面前停下脚步后,琪欧便说道:
「桐人。潜入柯尔罗伊家的厩舍,把那只赭色野犬带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后会详细说明。现在没有时间了,请问我拜托的东西带来了吗?」
「……在这里。」
琪欧从挂在皮带上的大型皮革腰包中取出形状类似葡萄酒瓶的容器。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根本是喝完的酒瓶。装填到木栓下方的乳白色液体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珍珠般光芒。从瓶子的大小来看,应该有五六百毫升。
「这就是脱色剂……?不是说只能熬出一小瓶的分量?」
「按照预定熬煮三个小时,就会变成三分之一的量了。不过就算是这种状态,只要把全部的量用掉效果也几乎一样。」
如此回答的琪欧,视线从右手的瓶子移到我的脸上,说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妮露妮尔小姐要我带过来,便遵从了她的命令……不过把野犬从厩舍带出来的话,为什么需要脱色剂?事到如今把它的毛皮恢复成原状根本没有意义吧。」
「是这样没错……」
一瞬间烦恼着该如何说明后,我就对琪欧与亚鲁戈说:
「请……请等一下。」
迅速环视周围,确认没有任何人之后,我再次潜入草丛内。
野犬依然横躺在短短的草皮上。HP条剩下十五%。感觉随着残量变少,减少的速度也增加了。
「现在就救你喔。」
说出自己也没有绝对信心的鼓励后,我就在趴着的情况下把双手插到野犬身体底下,以手肘与膝盖把它的身体翻过来。然后就这样爬出树丛,抱着野犬站起来的瞬间──
「呜哇!」
亚鲁戈发出这样的声音并急速飞退。原本心想「面对濒死的狗也太夸张了吧」,不过仔细思考后就又觉得这家伙是货真价实的怪物,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
由于琪欧没有任何动摇,我便快步靠近她,以不在意礼貌的口气说明:
「用来染色这家伙皮毛的『卢布拉碧乌姆花的染料』好像有毒性,毒从伤口进入身体,不立刻用脱色剂把染料洗掉的话……这样下去它会死掉。」
听到这里的瞬间,琪欧就皱起柳眉。但那并非我讲话口气不礼貌的缘故,也不是担心野犬的安危。
「卢布拉碧乌姆吗……那种花确实有毒。应该是找不到其他颜色合适的染料吧,不过真没想到会用如此危险的东西。」
「嗯,所以才想用那个脱色剂……」
「为什么?」
「啥?」
琪欧以严厉的声音质问愣住的我。
「为什么要救那只野犬?那家伙跟人类饲养的猫、狗或者牛马不一样,是货真价实的怪物。现在虽然仍受到巴达恩·柯尔罗伊的使役术支配,但法术失效后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也会试着咬碎你的喉咙吧。就算法术没有失效,现在也不能把它送回柯尔罗伊家的厩舍,既然被怀疑可能是那库特伊家干的好事,也没办法由妮露妮尔小姐重新支配并且参赛了。使用贵重的脱色剂来救它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我在冲进笼牢时、逃到这里时,还有在此等待亚鲁戈时都反覆问自己的问题。
结果我所做的事情没有合理的理由。硬要说的话──
「……因为如果亚丝娜在这里的话,她绝对也会这么做。」
呢喃般这么回答完,琪欧便瞬间眯起眼睛,以刺探的视线望着我的眼睛。
「为什么能如此肯定?既然她跟你同样是冒险者,在抵达窝鲁布达之前应该杀掉难以数计的怪物了才对。那些怪物跟你所抱的野犬有什么不同?」
「大概是骄傲与尊严之类的吧。」
「你说尊严……?」
「我跟亚丝娜至今为止打倒的Monster……怪物,都是在万全状态下,没有受到任何人指使就对我们发动赌上性命的战斗。我确实杀了许多怪物,但反过来说我也有丧命的可能性,实际上也有过好几次濒死的体验──但是,这家伙就不是了。在地下厩舍的笼牢里被铁炼绑着,而且涂上毒染料,还遭到驯兽师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