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从转移门出来,空气依然相当冰冷。
艾恩葛朗特第六层的主街区「史塔基翁」与第五层主街区「卡鲁鲁茵」重新利用古代遗迹的设定不同,是每一个角落都相当整齐、干净的城市。主要建材是花岗岩般带有光泽的灰色岩石,而且所有建筑物都是由二十公分的砖块堆成棋盘状,也就是长与宽都是直线的单纯形状。因此封测时,首次看见这个城市的时候──
「呜哇啊……好像游戏里面的街道喔……」
也有了跟这时候的亚丝娜完全相同的想法。
「嗯,本来就是在游戏里了啦。」
以史塔基翁必定会出现的玩笑回答对方后,就因为被冷冷的眼神瞪了一下而使得体感温度更为下降。虽然忍不住拉紧大衣的衣领,但是寒意当然不可能这样就远去。虽说跟现实世界的寒冬比起来已经好多了,但是虚拟世界的麻烦之处就是一旦在意起热气或寒气之后,就必须靠系统上的理论才能消除这种感觉。
二○二三年一月一日,凌晨三点。
过新年的气氛似乎随着烟火活动结束燃烧殆尽,史塔基翁的转移门广场上几乎看不见人影。干燥的北风扫过长宽各五十公尺的空间,虽然觉得穿迷你裙的亚丝娜应该会觉得冷,但是她身上那件带着羽毛领子的羊毛斗篷与白色丝袜似乎就足以抵挡寒气了。
──等等,或许我感觉到寒冷的原因,并非只源自NERvGear所产生的虚拟寒气。
我和亚丝娜为了欣赏烟火而来到耸立在卡鲁鲁茵东方的古城遗迹,当我独自前去购买食物时,就受到身份不明的「黑色斗篷男」袭击。当然古城是在受到防止犯罪指令保护的圈内,但是男人却利用花言巧语让我相信那里是圈外,然后想把我带到真正属于圈外的城堡地底区域。
我虽然提升了搜敌技能,还是能在完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摸到我身后的黑色斗篷男,一边用刀子抵住我背部一边在我耳边呢喃着「It's show time」。感觉那道声音带来的寒意……明明像唱歌般富有抑扬顿挫,却完全感觉不到感情的无机质性,就像还紧贴在我的耳朵深处一样。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注意到男人所说的全是空话后,虽然在圈内连续使用剑技将其逼入拟似僵硬状态,但是男人却用我不知道的烟幕道具来遁逃。我全力赶回亚丝娜所待的房间,发现暂时的搭档平安无事后,就因为太过放心而紧抱住她,结果右侧腹就吃了一记凌厉的钩拳,不过问题并非这样就解决了。
之前想利用单挑PK杀掉我的斧头使摩鲁特,应该就是这名黑色斗篷男的属下。他同时也是唆使小规模公会「传说勇者」犯下装备强化诈欺,挑拨攻略公会「龙骑士旅团」与「艾恩葛朗特解放队」,令两者发生斗争的煽动PK集团之头领。
不论是强化诈欺事件还是两大公会的冲突,都因为我和亚丝娜的介入而没有发展成不可收拾的悲剧。因此黑色斗篷男才会亲自来把我干掉,而且他们不是会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放弃的家伙。今后得经常对四周围保持警觉才行。
然后还有另一个更大的问题。
除了我之外,那些家伙很可能也同样把亚丝娜当成目标。只有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得阻止的事,不过我尚未把遭到黑色斗篷男袭击一事告诉亚丝娜。
我当然不打算就这样把这件事当成秘密。至少在到今天晚上的住宿处之前,我就得把男人的一切言行举止传达给她知道,同时再次教导她对人战的要点。但是刚来到第五层时发生的事情仍然鲜明地烙印在我脑海里。
当初是亚丝娜主动要我传授对人战──单挑,另外也称为PvP,总之就是对人战斗的要点。在第四层经历与摩鲁特对战的我也认为有这个必要,所以立刻答应了她,于是在练功区的遗迹角落实际进行了单挑。
但是互相持剑相对之后亚丝娜却一动也不动,不久就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并且放下武器。嘴里说了一句「我讨厌这样」。
我完全不认为亚丝娜没有PvP的才能。当她心爱的骑士细剑在第五层遗迹里快被一名PK集团成员夺走时,她就漂亮地运用了捡拾Mob把剑抢了回来。那样的发想力加上知识与经验之后,就算是对人战应该也能发挥出她原本就相当出众的才能吧。
但是现在的SAO──变成死亡一切就结束的真正死亡游戏后,艾恩葛朗特的对人战斗就是实质上的互相残杀。双方实力在伯仲之间的话,能毫不犹豫下杀手的一方将会获胜。反过来说,如果无法做到如此冷酷的地步,在生死关头之际战局就可能遭到逆转。
如果要教导亚丝娜对人战的要点,首先要教的不是我拥有的各种耍小聪明的手段,而是要让她变得冷酷。当然我也没有实际杀害过其他玩家,但是如果为了保护自己或搭档而无论如何都得下手的话,我应该办得到才对。不对,应该说我没有善良到下手时会有所犹豫吧。
但是亚丝娜就不一样了。她拥有比我温柔且正义许多的灵魂。我实在无法要求这样的人学会下手杀人的冷酷……
「桐人啊……」
我一抬起不知不觉间低下的头,就发现眼前的搭档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不会是肚子又饿了吧。」
「没……没有啦,不是那样……」
「那我可以提出第六层的第一个问题吗?」
「好……好的,请说。」
我立刻点头同意,不过封测在第十层途中就结束了,所以加上这层楼在内,我也只剩下四层半楼的知识可以回答亚丝娜的问题了。对喔,虽然发生了许多事,不过我们已经来到第六层了……事到如今才出现这种感慨的我,随即听见细剑使提出极为简单的问题。
「这是什么?」
「啥?」
这时我和亚丝娜是面对着面,而她指的正是我们的脚边。顺着她纤细的食指往下看,就看见铺设在转移门广场上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