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艾恩葛朗特(下) 第四章

>   「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为什么无法离开游戏呢?为什么明明只是游戏,却真的会死呢?那个叫茅场的人这么做,到底能得到什么?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其实,对于这五个问题分别都能做出回答。但是连我也知道,幸并非在寻求那种答案。我拚命思考后说:

  「大概,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人能得到好处。在这个世界变成这样时,大家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我对忍着眼泪的女孩说出了天大的谎言。因为,至少我从隐瞒自己的强大,潜伏于黑猫团这件事中,得到了秘密的快感。就这层意义来说,我明显得到了好处。

  当时,我应该要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幸。如果我拥有任何一丁点的诚意,就应该将自己丑陋的利己主义全都开诚布公地说出来。这么一来,幸至少能解放某种程度的压力,得到些许的安心也不一定。

  但是我能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让谎言变得更加坚固的话。

  「……妳不会死的。」

  「为什么你能如此断言呢?」

  「……黑猫团就算维持原状也是个有一定实力的公会。也取得必要的安全等级了。只要还待在那个公会,妳就能安全活下去。另外,也不需要硬是转型成剑士。」

  幸抬起头,对我投以依赖的眼神,但我却无法直视那双眼睛而低下头去。

  「……真的吗?我真的能活到最后吗?能活着回到现实吗?」

  「啊啊……妳不会死的,一定能活到游戏攻略完成的那一天。」

  这是毫无说服力、一点重量都没有的话。即使如此,幸还是往我靠了过来,把脸靠在我的左肩上哭了一会。

  过了一段时间,我传了讯息给启太等人,并带着幸回到旅馆。幸先回房休息,而我则在一楼的酒场等着启太他们回来,告诉他们几件事——幸要花上更久时间才能转型成剑士,可以的话让她继续当长枪战士比较好,还有,我可以继续担任前锋。

  启太等人虽然很在意我跟幸之间发生什么事,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我的建议。我松了口气,然而这样根本无法解决真正的问题。

  从隔天夜里开始,幸就每晚都到我的房里睡觉。她说只要在我身边,听我说出妳不会死这句话,她就睡得着。如此一来,我必然无法在半夜溜出去赚取经验值。话虽如此,并不代表我欺骗幸及其它同伴的罪恶感也跟着消失。

  不知为何,那时的记忆就像被压紧的雪球一样缩得很小,令我难以想起详细情形。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我跟幸之间绝非恋爱关系。我们之间不曾发生过同床共眠、相互依偎、述说爱的话语,甚至是互相凝视这些事。

  我们的关系,应该比较接近互舔伤口的野猫吧。幸因为我的话语稍微忘却恐惧,我也因为她的依赖而短暂忘记自己是封弊者的内疚。

  没错——我因为窥视幸的苦恼,才首次发现这个SAO事件的一部分本质。之前,我恐怕不曾感受过这个化为死亡游戏的SAO真正的恐怖。我机械式地打倒在封测时就已完全掌握的低层怪物,不断提升等级,接着就维持这个安全范围,持续待在攻略组当中。虽然我不是圣骑士希兹克利夫,但记忆中,我的生命值不曾掉到危险区域。

  靠着我轻松获得的大量资源,当我知道——有无数像这样害怕死亡的玩家存在时,我终于找到能将自己的罪恶感除罪化的方法。当然,那个方法就是持续守护幸以及黑猫团的成员。

  我硬是把自己为了快感,隐瞒等级加入公会的事实忘掉,替换成我的行为是为了守护他们、将他们培育成一流攻略组公会这种利己的记忆。每晚都在床边对因为不安而缩成一团的幸,像念咒般复颂着妳不会死、妳不会死、绝对能活下去。每当我这么说着,盖着毯子的幸便会露出些许微笑,视线往上看着我,接着进入浅浅的睡眠。

  但是,最后幸还是死了。

  那个地下水渠的夜晚经过不到一个月,她就在我的面前被怪物砍倒,身体与魂魄全都四散消失。

  那一天,启太为了买一间小小的独栋房屋作为公会基地,带着终于达到目标的全额公会资金,去跟房屋中介玩家见面。我跟幸以及其它三名同伴,原本一边笑着看公会共通道具栏那近乎零的珂尔余额,一边在旅馆等启太回来。但没多久,战锤使铁雄便开口说道:

  「趁启太回来前,我们去迷宫区赚点钱,把家具全部准备好,让那家伙吓一跳吧。」

  我们五人因此前往之前从未去过、仅低于最前线三层的迷宫区。当然我以前曾在那个迷宫战斗过,也知道那里是容易赚钱但陷阱很多的地点。然而,我却没有告诉他们。

  在迷宫区中,也因为等级算在安全范围内,所以狩猎一路进行得非常顺利。花了大约一小时赚取到目标金额,就在大家正准备动身回去买东西时,担任盗贼的成员发现了宝箱。

  当时,我极力主张不要管它。但被问到理由时,我却无法把「从这层开始,陷阱的难易度提高了一级。」说出口,只能吞吞吐吐地强调,因为看起来很危险。

  警钤陷阱大声响起,怪物立刻如同怒涛般从房间的三个入口涌入。瞬间判断情况危急的我,立刻要大家使用转移水晶紧急脱逃。但那个房间却被指定为水晶无效区域——这时,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全都陷入或轻或重的恐慌当中。

  第一个死去的,是引发警铃的盗贼,接着是战锤使铁雄,男性长枪使也跟在他后头死亡。

  陷入完全恐慌的我,胡乱使出之前隐藏的高级剑技,接二连三打倒杀过来的怪物。但数量实在太多,让我根本没有机会破坏持续响着的宝箱。

  当幸的生命值在遭到怪物群包围下完全消失的瞬间,她向我伸出了右手,仿佛要对我说什么似地开口。那对睁大的眼睛,依然浮现着与每天晚上相同,信赖我到令人心痛的光芒。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我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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