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第一次开口询问:
「……探病?」
「讲探病或许最为贴切吧……算是探病吗?感觉又好像不是。」
这里整体的白色形象相当强烈,无菌也无机的院所──医院。
我眼睛注视着医院,绕着圈子回答了天之濑的问题。她没有多说什么。
我每个星期三一定会来一趟医院,没有一次例外。
「有一个曾经是我朋友的人在这里住院。」
我只想要陈述事实,因此慎重地选了语词后才告诉她。
要怎么解读这句话是天之濑的自由。最终她这么问我:
「……曾经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现在已经不是了,没有其他的意思。」
「那你还要探病?」
「对方没有意识,这几年都卧病在床。」
「…………」
「走吧,逗留太久也不好。我每次都只有看看对方的脸、讲讲话,马上就回家了。啊啊,应该不用我提醒,这里是医院,不要喧哗喔。」
「……我怎么可能会喧哗。」
「也对。」
我走去柜台办理会客手续。
护理师已经认得我了,所以如今讲个几句话很快就会办好手续。
不过我是第一次带人来访,护理师对此倒是有点惊讶。尽管如此,手续也不会太麻烦,我一如往常抵达了过去的友人沉睡的三○三号房。
「这间就是那个朋友的个人房。」
「……现在问可能有点迟了,但是我可以来这里吗?」
「要是不行我就不会带你来了。先不管这些,你看一下这个。」
我说完,指了指个人房前面的姓名牌。
天之濑诧异地眯起眼睛,我问道:
「上面有写名字吧?」
「嗯,是啊。」
「你试着念念看。」
「嗄?」
「别管了,拜托你。」
在我强硬的要求下,天之濑果然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即使如此,就像她都乖乖地跟我来了,她也念出了姓名牌上的名字。
「■■■■。」
「……果然啊。」
这个步骤,只是为了再度确认我早就知道的事。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甚至是最好不要做的事呢?
天之濑还是一脸疑惑,我则对她摇摇头。
「我不知道是谁在这里住院。」
「……你在、说什么──」
「就是字面的意思。我没办法辨识写在姓名牌上的名字。」
不但无法辨识,就算刚刚请她念出来了,我依然听不懂那是什么名字。就像是听到了地球之外其他行星的语言,那些声音和文字都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
「从更根本来说,我也没有记忆。就算亲眼见到,也无法辨识对方的长相与模样。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个人──应该曾是我国中朋友的人失去意识,陷入了长眠。」
「……你是说……」
「长相、姓名、容貌、性别、年龄──这一切我都无法辨识,只有我无法辨识。」
我只知道他/她曾经是我的朋友。
这仅代表我没能帮到朋友的忙,直接失去了他/她。
比较贴切的描述应该是「这个人是阳星的相反」吧。
就像阳星认不出冬月伊织,冬月伊织认不出这个人。
「这个朋友大概是用了星之泪吧。」
而对于认不出他/她这件事有所觉察的,当然也只有我。
因此即便我在撒谎,天之濑也无从得知。
「我不知道他/她许了什么愿望。只不过就结果来说,曾经是我朋友的某人就像现在这样,只是长眠不醒。身体好像很健康就是了。我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他/她的心愿,还是他/她要付出的代价,总之是用了星之泪之后造成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记得。
即便是我也没有忘却一切。
至少他/她曾经是我的朋友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尽管关于他/她的姓名和回忆,一切都被夺走了。
──谢谢。
至少我记得,他/她在最后对我说了这句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意义的道谢。我大概没有帮到这个朋友吧,只剩下这样的心情留了下来。
无计可施的我能做的,只有持续不断地每星期都来看看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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