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还说要自己泡。甚至不让人教她怎么泡。
一旁的女仆显得很慌张,并对侍从投以责备的目光。他感到很抱歉。
「话说……那孩子总是只愿意收下自己还得起的礼物,好像很不喜欢欠我『人情』。」
艾特雅边盯着小型魔导炉上方小锅子中的热水,边抱怨道。
她接着用汤匙舀起放在旁边的高级茶叶,舀了整整三杯,一股脑儿地倒进沸水里。
女仆连忙捂住嘴巴,发出无声的惨叫。
「或许因为他是男性吧,不想欠女性『人情』也很正常。」
「是吗?希望他多依赖我一点,难道是奢求吗?」
「按他的个性恐怕很难……」
侍从脑中浮现黑发男子过于俊美的侧脸。
那个名叫沃尔弗雷德•斯卡法洛特的男子。
他已出入艾特雅家多年,每次从晚宴上接她回来后,都会留宿在此。
但他从未与艾特雅同床共枕,也未收取分毫金钱。甚至不曾请有权有势的艾特雅帮任何小忙。就只是纯粹来这里作客。
几年前,沃尔弗雷德在魔物讨伐部队中升上自己向往的赤铠一职。
艾特雅和侍从讨论后,决定送他一个深红狐(Crimson Fox)的零钱包作为贺礼。那是个有着精美雕花的高级品,价格不菲。
他收下后笑着道谢。侍从见状松了口气,心想他喜欢就好。
没想到,他隔周竟回送艾特雅一个几乎相同价格、甚至同为深红狐材质的小包包。
收到地位较高、而且还是年长女性送的礼物,其实只要道声谢,或者送朵花就够了。但他却没这么做。
后来他每次收到艾特雅送的礼物,都会回送等价的物品。
彷佛不允许两人间的天平有些微倾斜,给人一种如履薄冰之感。
打从刚认识起,沃尔弗雷德身上就没有他那个年纪应有的少年感,也不具青年气息。
他总是彬彬有礼,连对侍从也会打招呼,从未显得骄傲自大。
艾特雅教他跳舞时,他认真学习;教他贵族的礼仪与说话方式时,他认真聆听。唯有尝到美酒佳肴时偶尔会露出开心的表情,但也只有短短一瞬间。
侍从大致听说过他过去的遭遇。他和任何人都互不相欠、保持一定距离,有时让人觉得他身后是一片冰冷漆黑的世界。
然而他最近却开始显露出与年龄相符,不,甚至如少年一般的丰富表情。
艾特雅为此开心得不得了。
不知从何时起,艾特雅越来越常谈论他的事。
「真希望沃尔弗雷德学着多依赖别人一点。世上的男人不都喜欢『女人的体贴』吗?」
艾特雅说完,用纤白的手指关掉炉火。
接着巍巍颤颤地端起小锅子,将茶水过滤后倒入茶杯中。
这样泡茶显然有许多问题,颜色深到想必尝起来很涩,不过侍从决定默默旁观。女仆脸色苍白,侍从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自己煮水泡红茶呢。」
听见艾特雅心满意足地这么说,侍从努力忍笑。
他试着想像待会儿可能尝到的红茶滋味,好不容易才忍住。
「对了,我想了解一下沃尔弗今天提到的那件事。」
「您不是答应他不出面干涉吗?」
「我只说『不出面』,没有说我『什么都不做』啊。」
「……艾特雅夫人。」
「帮助湿漉漉的幼犬撑过风雨不为过吧?」
见艾特雅露出艳丽夺目的笑容,侍从深深叹气。
他服侍艾特雅多年,深知她的个性。到这个地步已没人能阻止她。
「来尝尝这红茶味道如何。」
她表面上是任性而为的贵族女人,实际上一直在为家国效力,对于自己人意外地有情有义。
这样的女人第一次亲手泡的红茶──服侍她将近二十年,如今有幸第一个喝到,该对此心怀感激吗?还是该为自己勇于挑战的精神感到骄傲呢?
最后,那红茶的滋味让在场三人都忍不住痛苦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