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川嶋医生的侄子,对吧?」
星泽医生开口第一句话不是询问有人的身体状况。
「看来川嶋医生似乎有相当多的信徒。请节哀顺变。」
星泽医生口中的信徒肯定是指岛民。星泽医生以手势催促有人坐上病患专用椅。
「你今天怎么了啊?我看体温是正常的。」
「他说不舒服,好像也没什么食欲。」有人还来不及回答,后藤太太已经先帮他做了说明。「我们是抱著代替家长的心态在照顾孩子,所以有点担心。」
星泽医生摸了摸有人的喉咙。医生的手很冰。
「嘴巴打开。」
有人听话地张开嘴巴。「没有红肿现象。」星泽医生立刻这么说,跟著转身面向桌子,在病历表上写字。
「应该是疲劳吧。」星泽医生做出和后藤太太一样的见解。「毕竟与近亲死别会带来很大的压力。不需要特别吃什么药。今明两天让他好好休息,给他吃一些容易消化的东西。这不是生病,难过归难过,照常生活也很重要……」
星泽医生以一句「可以离开了」宣告诊疗结束。整个看诊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感觉是个很冷漠的医生呢!跟川嶋医生差太多了。」
一走出诊疗室,后藤太太立刻在有人的耳边细语。说是说在耳边细语,但后藤太太的音量颇大,相信就是被星泽医生听见也很正常。
川嶋医生比较好。
要是川嶋医生就不会这样。
要是川嶋医生还在该有多好。
叔叔往生已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这些话语却像照羽尻岛岛民的暗号一样渗透整座小岛。
*
「你回来之后就一直很没精神耶!」
诚说道。现在已是十一月初,自叔叔往生后也差不多过了一个月。
「我当然能体会你的心情沮丧。我也觉得很寂寞啊!应该说,大家都一样。」
桃花也在一年级教室里。她似乎听著诚和有人的交谈,但没有插嘴说什么。
「星期五的下午,星泽医生不是都会休诊吗?你知道为什么吗?」诚明明是在问话,却自己抢著回答:「听说他都是回去北海道本岛。搭星期五傍晚的最后一班渡船。然后啊,星期天再搭末班渡船来我们这里。」
「……听说他是留下家人自己来岛上上班,应该是回家去了吧。」
「海老原叔叔说他看到过星泽医生在后茂内的酒馆喝酒。」
诚口中的海老原叔叔,是和诚的父亲一起组成捕捞鳕鱼船队的渔夫之一。海老原差不多三十五来岁,小腹微凸,还是单身汉。
「海老原叔叔说他跑去打招呼,结果星泽医生露出嫌烦的表情马上离开酒馆。」
有人轻易就能想像出星泽医生的冷漠态度,也能想像出海老原在描述这件事情时的口吻。
——新来的医生真的很冷漠,跟川嶋医生实在差太多了。
有人让星泽医生看诊过一次,所以知道星泽医生的态度有多冷漠。那时星泽医生才刚来赴任,就已经表现出厌烦于被拿来与前任医生的叔叔做比较的态度。
有人曾经与哥哥和人以及叔叔相处过,他能够体会被拿来与他人做比较是一件多么令人厌烦的事情。
不仅如此,有人也猜得出星泽医生来到这座小岛后有什么样的感想。
——地狱深渊。
尽管事前已掌握某程度的知识,实际看到离岛的光景后,还是会大受震撼。海水味道、海鸟叫声、强劲海风;在渡船上看见逐渐逼近的港口时,星泽医生面对了离岛的真实。他肯定觉得自己来到一个可怕的地方。在那样的状况下,一开始就被要求做出跟叔叔相同水准的表现,星泽医生的感受可想而知。
岛民也每天都会向有人搭腔。「你叔叔比新来的医生好太多了!」这样的话语简直变成日常的打招呼话语。
每次听到这些话,有人就会被迫想起柏木的草稿,不由得低头看向地面。过去在有人心中闪闪发光的憧憬,粉碎成无数碎片,胡乱散落在地面上。
有人很想有个人可以跟他分担不小心得知的秘密。如果那个人会说出「川嶋医生太让人失望了」的话语,被看待成病患的有人肯定也能够得到解救。
然而,有人没有说出秘密。即便人都走了,叔叔的人气仍持续攀升,这时就算说出埋怨叔叔的话语,也不可能取得认同。「川嶋医生不可能那样的!」「是你在说谎吧!」如果一个不好,有人还可能遭到否定。万一变成那样,状况将会比现在更糟。
「像是久保家的阿姨,她整个人焦虑到不行。毕竟她们家的翔马年纪还小。」
久保一家在港口附近经营旅馆,深受大人宠爱的翔马还没有满周岁。岛上就只有三个婴儿,有人再怎么不善交际,也记得每个婴儿的名字。
「我猜以后星期六日,星泽医生也会待在岛上。」五人聚在一起吃午餐时,凉学姊这么提起。「我听说上个星期天,大家趁医生回来的时候逮住他,在港口直接谈判。」
「直接谈判?」
有人忍不住脱口问道。桃花和阳学长原本吃著后藤太太煮的特制猪排盖饭便当,这时也停下了筷子。诚从旁插嘴回答:
「对啊,我也听说了。星期五晚上翔马他不是发烧吗?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