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点头回应后,道下不带一丝情绪地说:「我就知道。」
「你又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吗?看起来应该是吧。感觉上你什么都没变。至少我现在看到的你就是如此。」
道下的话语化为尖锐的矛头,一一刺中有人的懦弱部位。
「那样应该也很适合你吧。反正我看你也不可能当得了医生。」
道下端著自己的托盘站起身子。
「我本来是打算只要来跟你道谢就好。因为我是真的打从心里很感谢你。不过,我实在被气到忍不住改变了念头。对不起喔!我们等著看吧!十年后我会当上同步口译员给你看。说什么受到无可挽救的伤害,就自己在那边沮丧气馁的你,到时候搞不好还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吧!」
最后,道下露出整齐的洁白牙齿笑著说一句:「那就这样啰!」便转过身子。道下的模样潇洒得让有人哑口无言。道下穿著牛仔夹克的背影直挺,头也不回地面向前方直直走去。道下越走越远,很快地便消失了踪影。
被留在原地的有人有著痛切的感受。
有人还以为道下跟他一起失去了未来,没想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已经拉远到连个影子也看不见。
话说回来,道下会不会太过分了?有人这么心想,并卯起来吸著道下不能喝的摩卡可可碎片星冰乐。有人发自内心道了歉,却被批评得体无完肤。有人能够体会道下因为他说的话而感到不开心的心情,但也没必要把人看扁成那样。尤其是最后那段话,实在太伤人了!
对有人来说,道下是与他共同承受「那天」带来的严重负面影响的唯一存在。明明如此,道下却鄙视有人的失态表现,一句又一句地投来比过去不断讥笑有人的同班同学更加严苛的话语。
——不要把我跟你混为一谈。
有人不想被道下耻笑。
把那天和绝望绑在一起的绳子当中,有一条绳子在此刻断了。
*
与道下见过面的隔两天后,有人没有等到做头七法事的日子,便出发前往照羽尻岛。
和人陪著有人一起去到机场。
「我其实可以自己来的。」
「反正我刚好也没跟你说到什么话。」
有人这才知道原来哥哥想跟他说说话。说是这么说,搭电车来机场时难得有座位可坐,哥哥却没说什么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意行驶声或车厢内的广播声,哥哥每次一开口就又闭上嘴巴,最后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发愣地望著车窗外看。哥哥的头发比以前长。他的大学生活繁忙,再加上叔叔的离世,所以没找到机会去剪头发。有人想起自己在三月离开家里时,头发比哥哥更长,不由得轻轻摸了一下在吉田理容院打理的小平头。有人把背包抱在胸前,坐在哥哥身边闭上了眼睛。
闭著眼睛时,有人还想了一下不知道哥哥在医药大学有没有交到了女朋友?
抵达机场时,时间还算是充裕。
「你去买个伴手礼吧?」
和人指向成排的商店说道。有人想起暑假快结束时,凉学姊买过便利商店卖的马卡龙当伴手礼。既然这样,我也来找找看有没有马卡龙好了。有人这么心想,并准备往贩卖洋果子的礼品店走去时——
「你应该还记得吧。叔叔带我们去二世古町滑雪的回程,在飞机里发生的事。」
有人的脚步自动停了下来。他回头一看,看见哥哥的脸上带著笑容。
「你看了叔叔那时候的表现后,就开始说想要当医生。」
哥哥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出这个话题?有人根本不希望那段天真地吹嘘说将来想要当医生的过去被旧事重提。有人感觉得到自己的表情变得僵硬。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那时是想要变成跟叔叔一样,对吧?」哥哥没有理会有人的话语,做出有人第一次听到的发言:「我懂的。毕竟我也是一样的心情。」
机场特有的钟声响起。
「叔叔过世的两天前,我去看过叔叔。我告诉叔叔那时我跟你一样,也觉得他真的很帅。叔叔听了后,尽管他当时连说话都满辛苦的,还是挤出声音跟我说了一段话。他说:『和人,你是因为觉得我很帅,才会想当医生吗?如果是我以外的某个人做了同样一件事,你也会觉得很帅吗?』」
哥哥的话语让有人彷佛听见了叔叔的声音。叔叔透过和人在询问有人。
「叔叔以外的某个人……」
有人从不曾这么想过。和人一副嫌烦的模样把浏海往上拨。
「我回答说:『就算不是叔叔,我应该也会觉得很帅。』」
有人抓住背包两边的背带。「结果呢?」
「叔叔松了口气说:『那就好。』他跟我说:『你会那样想就好。你觉得很帅的不是我。』」
「不然是谁?」
「谁都不是,而是对于行动、想法、生存之道,产生了那样的感受。」
——重点是有没有忠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有人想起父亲提出忠告要叔叔不应该多管闲事时,叔叔这么做出反驳。
「想要变成跟叔叔一样,其实不见得只要当上医生就可以。但我是打算当医生就是了。」
又传来了钟声。和人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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