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里打扰的那天一样,嘴里总是哼著歌。

  有人现在知道在走下港口的陡坡之前,有一栋齐藤家的工作小屋。

  第一天去帮忙时,有人走进工作小屋后,有些被吓著了。打通两间六张榻榻米大的空间所形成的小屋内,一片杂乱无章。除了老旧的电视机和收音机、矮桌子、毛巾、面纸、保冷箱之外,还可看见随处堆著高度偏矮的木箱,如果有人没记错,那木箱应该是叫作「水产箱」。水产箱里放著玻璃材质和塑胶材质的两种浮标,以及被卷成一捆一捆、带有加重块的绳索。绳索也分成粗细两种,好几条较细的绳索就像手下一样被绑在较粗的绳索上,较细绳索的前端带有采倒钩设计的金属针。约食指长的金属针互相勾著,呈现乱七八糟的状态。

  诚告诉有人必须把这乱七八糟缠在一块的延绳一一彻底解开,恢复到明年捕鱼时可使用的状态。

  「这类工作叫作『陆上工作』,因为是在上岸到陆地后要做的工作。」

  「你以前说的工作就是这个吗?」

  「才不只这个呢!也有用来抓章鱼之类的网子。你看,确实整理过的就会长这样!」

  有人探出头看向收著解开纠结的延绳的水产箱,不由得瞪大著眼睛。整理前的延绳乱成一堆,分不出头尾的绳索、钩针、浮标和加重块全搅乱在一起,但眼前的水产箱里,所有钩针排成一排整齐地勾在较长一边的箱缘上,一眼就看得出呈现随时可以搬上渔船的状态。钩针数量比想像中的还要多,一看就知道绝对超过上百根。加重块和浮标被放在解开来的绳索和网子上方。窗外流泻进来的阳光照射下,排列在正中央的玻璃浮标就像一颗颗淡绿色的水晶球。

  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把延绳整理成这样的状态?有人光是用想像,就觉得路途遥远。实际著手整理后,有人发现必须持有比想像中更坚强的毅力。诚的父亲教过有人步骤,有人也照著步骤去做,但延绳又长又大,顺著绳索试图找出纠结的源头时,总会找到一半就迷路。有人的手经常会被缠在绳索上的钩针刺中,也会在出乎意料的时候割伤皮肤。用面纸压住伤口止血时,有人才总算明白为什么诚的手总是伤口连连。

  有人回想起提到「没有薪水可拿就不能说是工作」时,诚反驳过他的话语。

  ——之所以没有薪水好拿,是因为我还不成气候。

  诚的父亲就不用说了,而诚本身也理所当然比有人的手脚俐落得多。不知不觉中,有人得知没有薪水可领时的不满情绪已消散不见。对诚的父亲来说,少了有人的帮忙也根本不成问题。诚的父亲虽然没有给薪水,但取而代之地,给了有人一个归属。

  工作小屋没有安装空调。虽说是北海道的离岛,但碰上夏季晴天时还是很热。为了让闷在室内的热气流通,在小屋工作时所有门窗都是大大敞开。这时,风儿一定会从面向大海的窗户吹进屋内。划过海面吹拂而来的风儿,总是带著微微的凉快感以及潮水气味。

  「暑假期间让我也出海去帮忙嘛!」诚每天苦苦哀求,也曾经拿有人当藉口。

  「有人,你也想搭船看看,对不对?对吧?」

  「有困难,我绝对会晕船。」

  「那你就吃晕船药啊!我会介绍最有效的给你!」

  诚拚命发挥死缠烂打的功夫,但诚的父亲态度严厉。

  「我不可能让不会工作的小孩上船的。」

  「我又不是小孩!」

  「你以为找有人一起,我就会让你们上船吗?太蠢了!所以我才说你还是小孩!喂!你的手停下来了喔!」

  「……我是想让有人也知道老爸有多酷!」

  诚的父亲哼笑一声说:「管它什么人觉得我酷不酷,我只是在做渔夫的工作而已。」

  有人没有理会鼓起腮帮子的诚,暗自为自己顺利逃过搭渔船的一劫松口气。

  比起连接北海道本岛的渡船或高速船,渔船肯定摇晃得更厉害。有人可不想在人前呕吐,不然岂不是跟那天在体育馆的时候一样。

  不过,有人并非讨厌晕船才不回家。

  有人努力让自己保持良好规律的生活。他会利用上午的时间读书以弥补落后的课业,也没有懈怠诊所候诊室的整理工作。晚上时间,有人也会自动自发的学习。其他时间有人时而会望著在智慧手机里展露笑容的凉学姊看,有空档时会骑脚踏车去到野吕旅馆附近,或去到因为放长假而完全不见人烟的学校、教职员住宅一带闲晃,有时也会拉长距离去到港口的相反方向、去到时光彷佛停留在太古时代的小岛最远端。有人会一边让视线追著断崖的岩壁、反射阳光的海面,以及在闪闪发光的海面上飞翔的海鸟跑,一边思考最根本的问题。我为什么决定留在岛上?

  ——那些都是具有价值的特别体验。

  ——我决定来小岛是正确的选择。

  接受采访时,有人确实这么回答。他也自认没有说谎。这座小岛认同了有人。受到认同的体验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实。

  可是,有人不能回去东京。

  有人觉得如果回去东京当一个普通的高中二年级生,再加上还会看到哥哥去医学院上课的身影,即使是相同话语也可能在他的嘴里冻结而说不出口。

  对于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有人似乎明白原因,也似乎不明白,但他不想往前思考下去。

  「快说你为什么不回去!」叔叔和诚的父亲之所以没有揪住有人的脖子如此逼问,想必是连有人别开视线不想去面对的前方有什么,也看得一清二楚。

  和人发了几次LINE的讯息给有人,但只有一开始会询问有人为什么不回东京。后来的讯息就转为提及家人近况,或关心有人和叔叔的健康以及生活状况的内容。和人也没有提到过关于大学生活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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