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不知道诚的父亲从事什么工作?即便内心浮现这般疑问,有人还是感到畏缩而开不了口。有人决定把责任推给海风和脚踏车。他告诉自己反正就算说出口,也会被迎风前进的风切声掩盖过去。
展望台出现在眼前。
海水的气味、嫩芽的气味、土壤的气味。诚身上的挡风衣气味。海鸥的叫声。踩动踏板所发出的链条声响。有人看向太阳的方位。此刻太阳正准备开始从展望台,直直朝向正前方藏起身影。逐渐落下的太阳,发出夹杂著些许金色的光芒。夜色偷偷开始爬上东边的天空,东边的天空被染上比白天更深的蓝色色泽。看著那称不上蓝色也称不上靛蓝色、介于黑夜和蓝天之间的色泽,有人想起过去和叔叔搭飞机时,从飞机上看到的天空。
那是宇宙带著淡淡透明感的色泽。
抵达展望台的停车场时,体力再好的诚也难免变得有些呼吸急促。不过,他固定脚架时的踢脚动作还是相当轻盈。停车场上停著一辆白色厢型车。「应该是我们家旅馆的客人。他们有说过要请田宫先生当导游。」凉学姊探头看向车窗内说道。
凉学姊说角嘴海雀要等天色再暗一点才会归巢,于是在那之前大家便在展望台消磨时间。田宫带著一对老夫妇已经先到了展望台,正做著各种解说。
「泥地上面不是有很多坑洞吗?那些都是角嘴海雀的巢穴。角嘴海雀会在坑洞里生蛋,让幼鸟孵化出来。白天亲鸟会去到海上,捕捉小鱼回来喂食雏鸟。太阳下山后,那些亲鸟就会一整群飞回自己的巢穴。而且会叼著满嘴的小鱼。」
「坑洞这么多,它们不会忘记自己的巢穴在哪里吗?」
老夫人担心地问道。田宫一副像自己就是亲鸟的模样,抬起胸膛说:「没问题的。」
海风渐渐变强。有人放任留长的头发如同美杜莎的蛇发般疯狂飞舞,拍打著他的眼睛和脸颊。逼近水平线的太阳颜色化为夹杂著黄白色的金色,海面随之披上一条闪耀光带。夜幕从东边的天空逐渐逼近。
不知不觉中,阳学长也来到展望台。阳学长一手紧握扶手,抬头仰望著天空。
「啊!在那边!」
凉学姊指出方向说道。第一只只是一道渺小的黑影。那道黑影穿出群青色的薄暮,朝向这方飞来。等到可以清楚看出那道黑影是一只海鸟时,也看见其他海鸟在空中飞舞。
转眼间,角嘴海雀就像从空中蹦出来似地从遥远那一端出现,朝向这方逐渐靠近。角嘴海雀的飞行速度惊人,快得让人忍不住怀疑起鸟类是否真的有夜盲症?一路飞到靠近小岛的位置后,角嘴海雀为了确认自己的巢穴位置,在空中画起弧线画了好一会儿。
有人仰望著昏暗的天空,让目光追随角嘴海雀飞来飞去。天空实在过于辽阔,追著追著,有人不禁感到晕眩。
「哇!」
有人第一次听见桃花的声音。有人心想桃花的声音比想像中来得沙哑的同时,察觉到有异状而提高警备。桃花缩著修长的身躯。与田宫在一起的老夫妇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有人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原因来自角嘴海雀。角嘴海雀的归巢方式鲁莽到令人难以置信。角嘴海雀不像一般鸟类那样,会在著陆前一刻拍动翅膀来减速。角嘴海雀的著陆方式简直就像自愿一头撞上地面。
「角嘴海雀的著陆技巧很差。」
田宫向老夫妇做著说明。
「不会受伤吗?」
桃花低喃道,诚立刻回答:「听说其实不太会受伤。」
又有一只角嘴海雀撞上地面,它迅速站起身子,自己朝向等著它归去的巢穴走去。角嘴海雀们叼著满嘴的小鱼,连嘴尖都塞得满满的。这时,海鸥现身来骚扰,试图掠夺猎物。
「大黑脊鸥还会攻击巢穴里的雏鸟哩!」
诚忙著为桃花解说之间,角嘴海雀也一只接著一只落下。
简直就像炸弹!有人这么心想的那一刻,近处传来「咚!」的一声。
「小阳?」
凉学姊扬声问道。从刚才就一直保持沉默的阳学长,直直倒在地上不动。在仅存微弱残光、夜幕初垂之中,也看得出阳学长的脸色雪白。阳学长显得很不舒服的模样摀住嘴巴。有人在阳学长身上看见了道下的身影。
「这状况不妙!」田宫冲上前说道。「快开车送他到诊所去!不好意思,可以吗?」
老夫妇接在田宫之后回答:「当然可以。」田宫扛著阳学长,和老夫妇一起离开了展望台。「会不会有事啊?」凉学姊一脸担心的表情问道。「应该是每次的状况吧?不会死人的啦!」诚回应道。诚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道下。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那个跟我一起失去健全未来的道下。
要是那天不曾存在过就好了——
有人陷入沉思时,一股冲击力袭上他的脸颊。有人难堪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而环视四周后,看见一只角嘴海雀走路摇摇摆摆地准备离去。
「咦?你怎么了?」凉学姊蹲下来问道,她的脸就近在眼前。「你该不会是被角嘴海雀撞到了吧?」
「喂!你没事吧?」诚也扬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知道。」
有人刚刚承受的那一击虽然很痛,但似乎没有流血。只不过,有人的脸颊和头发都变得黏答答。得知有人意识清楚后,诚无情地大笑出来。
「太夸张、太夸张了啦!竟然会被角嘴海雀撞到?逊毙了!」
——逊毙了!
诚的响亮狂笑声,吹走了那天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