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一问,小不点便轻轻点了头。他抬起那双惹人怜的湿润圆眼望向我。
「葵小姐真是个怪人呢。会赏饭给妖怪吃的,也只有您一个了。」
「因为能看见妖怪的人不多啊。」
「就算看得见,也只想把我们消灭吧。」
「如果我有那种力量,大概也这么做了吧。」
我随便丢出的敷衍响应,却让小不点一边吃一边歪了头。
「葵小姐才不会做这种事,我很清楚的。」
「……」
我对河童的这番话嗤之以鼻,站起身拍了拍膝盖。
可不能跟河童们走得太近。再说这一带也开始有人出来活动了。
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应该会害大家瞬间发毛吧。
我从小就看得见那些非人类的存在,也就是所谓的妖怪。
因为这种特殊体质,让我被母亲厌恶,周遭的人也对我退避三舍。
而将我从这样的孤独之中解救出来的,正是我的祖父津场木史郎。祖父也是一个看得见妖怪,活在常理范围外的人。
祖父的名声早已传遍妖怪圈。而且他不只惹人讨厌,连妖怪们也讨厌他,实在没救。
我也因为祖父的关系,好几次被卷入跟妖怪有所牵连的麻烦事件中。
遇到这种情形,我的作法就是赏饭给妖怪吃。
因为他们常常饿肚子,忍到受不了时就会跑去吃人,而他们率先锁定的目标就是「看得见妖怪」,灵力比较强的人类,也就是包括我在内。
简单来说,我很容易被妖怪盯上。不过若能先做饭给他们吃,某种程度就能避免被饥饿的妖怪袭击。
不过理由也不尽然是这样,看见饿肚子的妖怪就无法坐视不管,一部分也出自我个人因素。在被祖父收养之前,我曾经被某个奇异的妖怪救了一命。
我在年幼时体会过三餐不继的痛苦,当时一位素未谋面的妖怪把食物分给我。
饿肚子是很难受的。不论是人是妖,只要看到他们挨饿了,我都无法置之不理。
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没办法无视那些饿着肚子的妖怪,总会做点什么给他们吃。
时间来到今天的放学路上。
从离家最近的车站出来后,我朝着手鞠河童们栖息的河岸前进,绕去位于鱼町商店街旁的那座神社。为的是把今天早上送给鬼面具妖怪吃的便当盒拿回来。
那个戴着面具的妖怪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完。
虽然没见到他的身影,不过登上石阶看了看红鸟居的下方,放在那的并不是我今早给他的东西,而是用一条奇妙花纹的手巾包起来的便当盒。
那东西似乎已搁置在原地一段时间了,上头积满飘落的樱花花瓣。我发现手巾的打结处上还插着一只漂亮的发簪。
「咦……这手巾跟发簪,是要送我的意思吗?」
我不假思索地坐在石阶上,从打结的手巾上拔起发簪,拿往空中一看。
款式并不华丽,但感觉非常有质感。发簪上有一朵与这个时节不相衬的小巧山茶花。
是玻璃材质吗?还是什么石头?透亮的一抹红夺走我的目光。
「好美……」
神社境内十分寂静,没有一丝人烟。
我在树梢间倾泄而下的阳光之中转动着发簪,凝视着那闪闪发光的色彩。
一阵强风吹过,摇晃的树木沙沙作响,樱花花瓣大量飘落而下,为山茶花发簪染上了不可思议的色调。
「啊,那个戴面具的,不知道有没有把便当吃完。」
解开了包着便当的手巾,确认便当盒里头,发现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我不禁佩服起来。
「也许意外地是个正经的妖怪呢……」
接着,我把手巾也摊开来看看。从树叶间流泄下来的午后阳光,穿过棉布,将图案映照得更鲜明了。这宛若蚯蚓爬行的花纹到底代表什么意思,我毫无头绪。
然而,我瞬间查觉到事情不对劲。长长的手巾像是有生命般开始自己动了起来,飘浮于空中,在我眼前扭动舞蹈着。
随后它像是四角被拉开一般,摊平成一张长方形。接着,宛若一张大大的符咒,就这样摆在我眼前。
「啥……嗅?」
连对妖怪司空见惯的我都忍不住瞪大双眼,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当我紧盯着那条手巾不放时,蚯蚓图样在棉布上缓缓蠕动着,聚集于一点,画出一个涂黑的巨大圆形。就在此时,那个黑色圆圈突然「砰」地一声弹跳而起,从棉布上飞了出来,彷佛泼了一桶墨汁似地,将我的视线涂上一片满满的漆黑。
现在时间应该是午后,天色还亮才对。这片黑暗是怎么回事?
在我意识到视野化为漆黑后,一阵像是踩空般的坠落感随即向我袭来。
身体感受到一股冲击,简直像是被无声推落至黑暗的暖流之中。包围在身上的气泡令人觉得痒痒的。
面对现在的状况我无能为力,只能放任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