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的笑容完全不亚于真夏。那个表情看上去毫无防备,纯真无瑕,并坚信自己能永远陪在真夏身旁。当时他根本不知道会被卷入那起事故,就此天人永隔。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还能再见她一面。虽然毫无根据,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因为光看就能明白……你们之间是货真价实的爱。」
瞳看著那张照片低语道。不知怎地,她的语气有些哀戚。
*
瞳将一束花抱在胸前对昴说「这种花的花语是『永远记得你』」,花名似乎叫做「紫苑」。形似波斯菊的小巧花朵,花蕊是黄色,花瓣是淡紫色。据说现在正值观赏期。
瞳说想为真夏扫墓,于是昴隔天带著她来到墓园。瞳小心谨慎地将花束供奉在真夏的墓碑前。
「从他人的记忆中消失的时候,人才算真正死去──不是有此一说吗?所以只要活著的人还记得,她就等于还活在世上。」
说完,瞳在墓碑前静静地合掌祭拜。
真夏应该不会怀疑他跟瞳之间的关系,而且身边有人愿意为真夏著想,也让他觉得放心许多。见不到面的时间一旦拉长,早上醒来时他还会有种错觉,以为自己跟真夏之间的所有回忆都是一场梦。想起再也无法相见的人,跟在梦里见到对方,两者到底有什么区别?他也越来越怀疑过去是不是真实发生过。可是他忘不了,无论如何都难以忘怀。那起事故发生后,他总是在梦里体会到鲜明又美好的爱情,但睁开眼后看到的世界却只有无尽的黑暗,彷佛自己还闭著眼睛。
扫完墓之后,他们走了一小段路。前方出现了高轮GATEWAY站的崭新街景。直到现在,昴依然无法直视那片充满近未来象徵的景色,感觉好像来到了全世界离真夏最遥远的地方。
「喂,昴。如果能回到过去,你会怎么做?」
这个假设,他已经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次了。
「我会跟真夏一起下车,再也不会让她单独行动。哪怕未来她还是逃不过死劫,我也会守在她身边直到最后一刻。」
隔著电车门站在外头的真夏,昴在心中不知已经将她拥入怀中多少次了。他这一生恐怕不会再有这般难忘的爱情,所以这份后悔也始终鲜明清晰。昴用力握紧空无一物的拳头。
瞳说了句「这样啊」,神情哀戚地点点头。
昴回问「那瞳小姐会怎么做?」瞳扯出一抹乾笑,撩起浏海说:
「前阵子我喝得烂醉时,当著晟生先生的面耍帅,说什么之后要勇敢向前,但其实我到现在还忘不了元春。独处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还在等他回来。很可笑吧。」
瞳耸耸肩如此自嘲,但昴根本笑不出来。
「工作没几天就离职、到处拈花惹草、爱赌博、跟我借的钱一毛也没还、吵架的时候还会乱砸东西,简直是超级经典的渣男。但我总是会想起他出钱请我吃的肉酱义大利面、毫无防备的睡脸、或是他说完『我回来了』就将我紧拥入怀的体温。其实我还是很爱他,但听到他当著我的面说要结婚的时候,我却无话可说。我大概也不算什么好女人吧。连那种烂男人都让我刻骨铭心了,昴的心情应该比我更难熬吧。」
昴默默地听完这段话。现在的他完全能体会瞳的心情。人偶尔会傻那么几回,也要谈一次无可救药的恋爱。越是知道这段爱情不会有结果,再怎么滑稽、可悲或丑陋,只会留下无尽思念,就会爱得越深。
「……所以,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谅解这个车站。」
走到高轮GATEWAY站前面时,瞳带著苦笑说了这句话。
昴也跟瞳一样抬头看向车站。这个车站以日本的折纸文化和纸拉门为构想,营造出近未来的观感,却也使用了大量木材,洋溢著日式和风的温暖。往后应该会变成东京的崭新门面,让未来发光发热吧。
「我也绝对无法谅解。」
昴微微低垂视线,开口嘀咕道。但在内心某处,他依旧很羡慕瞳的处境。毕竟她的前男友还活著。
如果是我的话──昴这么心想,再次向瞳问道:
「你要不要跟他把话说清楚?」
瞳惊讶地转头看著他。
「我觉得把现在的心情好好告诉那个人比较好。就算会徒劳无功,但至少跟他说一声,你还爱他。」
瞳低下头去,摇摇头说:「说了也没用吧。」
「换作是我的话,就算没用,我也想说清楚。我曾经深爱过你,因为有你而感到幸福,所以我希望你能踏上幸福美满的未来,哪怕身边的人不是我也无所谓。如果不趁还能说出口的时候告诉他,等他离开了才后悔莫及,就已经太迟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为情况变得有些伤感而道了歉。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情绪,谁也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或许也有刻意隐瞒不语的美学存在吧。但也只有对方还活著的时候,才能选择不说。
「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方才还低著头的瞳,抬起头这么说。
「……可以陪我走一趟吗?免得我在中途逃跑。」
昴心想,或许是瞳刚才替真夏供上紫苑花,真夏才在她身后推了一把吧。
*
位于蒲田的公寓房里还亮著灯,但从外面看不出元春在不在。
就算昴愿意陪自己来到此处,从外面窥看室内又裹足不前的样子,简直和跟踪狂没两样。瞳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对待会儿要做的事没有任何计画。实在不好意思按门铃,却又不能一直犹豫不决。昴都陪自己过来了,继续在这里耗时间,对他也过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