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从轨道那头驶进了月台。
「咦?你妈又跟男朋友分手啦?」
「应该是。最近她老是待在家里。」
电车在眼前停了下来。门打开后,他们等乘客下车完毕才走进去。
一进车厢,两人便面面相觑。一名中年醉汉鼾声如雷,横躺在博爱座上睡著了。
或许是这个原因所致,二号车厢里的乘客除了这名醉汉,只有坐得离他很远、打扮稍显浮夸的女子;坐在女子对面、头戴兜帽不停滑手机的男子;以及刚才那个眼镜男和昴他们而已。毕竟有那种噪音,实在无可厚非。
两人也和醉汉拉开距离,在门边的座位并排入座后,臀部顿时被温热的座椅包覆。冬天的电车座椅怎么会这么舒服呢?确实不难理解醉汉直接倒在椅上呼呼大睡的心情。
「圣诞节真的可以空下来吧?」真夏彷佛再三确认似地这么问道。
老实说,昴不认为真夏是那种对圣诞节异常执著的人。不,至少到去年为止,她都不会做这种事。再说,去年圣诞节她甚至还跟自己一起打工去了。
「我说,真夏也一起去打工不就好了吗?既然你没事的话。」
话一出口,昴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但已经来不及了。
「既然我没事?」真夏紧扣著昴句尾这句失言,眯起双眼说道。她的心情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于是昴连忙摇摇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想,我也还没跟店长交涉,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休假。如果真夏在我身边,就算是打工,我也觉得很开心……」
昴的话还没说完,真夏就立刻从座位上起身,在门即将关闭的警示声响起时冲向月台。昴也反射性站起身,追她追到门边。
「等、等一下……」
「笨蛋!」
真夏在月台上转过头看向昴,眼眶含泪的她又狠狠骂了几句。在响彻四方的警示声中,她忽然意识到这是最后一班车了。这时,车门无情地在两人眼前缓缓关闭。昴顿时将手压在车门上。
真夏隔著门狠狠瞪著昴。这片铁门挡在眼前,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
电车徐徐发动。对面月台的电子萤幕上,显示出她要搭的开往品川的山手线最终发车时间。
「回家路上小心!」昴连忙开口说,但也不确定真夏能不能听见。她依然哭丧著脸,紧咬双唇盯著昴看。
她还在月台上,电车却渐渐加速了。昴转过头,忽然和眼镜男对上视线。看样子他应该目睹全程了吧。昴觉得有点丢脸,重新将视线转回门外,就这么站在原地。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决定先跟真夏取得联系。
过去他们也像这样吵过好几次,所以昴其实没那么焦虑。他自认两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分手,应该也没有高估这份感情。昴和真夏是生命共同体,这话绝不夸张。打从第一次见到彼此,就一直如胶似漆。
忽然间,随著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电车急速煞车。昴差点就要往后倒去,姿势看起来有些笨拙,不知为何却动弹不得,简直就像身体被前后两方用力拉扯似的。车厢内的照明剧烈闪灭,同时还有个奇妙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宛如低鸣的声响,听起来像波浪般重叠在一起。
昴听见共乘的女性发出微弱的哀号声。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后方传来的,但女子却出现在昴的面前。她身后还有一个围巾男子的背影,不是醉汉、不是兜帽男、也不是眼镜男。
……那是昴自己的背影。
理解到这一点的瞬间,拉扯的力道忽然消失,昴的后背就这么狠狠撞上电车地板。
※ ※
「痛死了……」
黑暗中传来了某人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昏昏沉沉倒卧在地的昴,听到这个声音才终于回过神来,急忙撑起身子。压在地上支撑身体的手传来一阵刺痛,仔细一看,才发现手掌上扎著类似玻璃碎片的东西。虽然背后和后脑勺也传来撞击后的钝痛,但自己应该还活著。昴在电灯熄灭的昏暗车厢内环视一周,只见原本睡在博爱座的醉汉盘腿坐在地上搔著头,似乎还没睡醒。
他也看到女子双腿颤抖地扶著东西起身。女子面前的眼镜男依旧紧抱著波士顿包,在玻璃碎裂的窗边往外看。昴发现破碎四散的窗玻璃碎片撒了满地,甚至连他身上都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昴听见刚刚那阵嗓音,回头一看,只见兜帽男正在观察车厢连接处。女子步履蹒跚地走近一看后,便用双手摀著嘴巴。
「隔壁车厢到哪里去了……?」
昴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于是站起身,喀啦喀啦地踩著窗玻璃碎片走到两人身边。
从后方一看,发现原本一号车厢所在的连接处前方已经变成外面的景象了。连接处就像被狠狠扯断似的,变得破烂不堪,现在还会喷溅出些许火花。
「呜哇~~未免太严重了吧。搞不好会爆炸耶。」
兜帽男虽然说得云淡风轻,听到这句话的女子却脸色苍白。昴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扇门开了一点。」
昴回头一看,发现眼镜男站在后面的车门附近,指著门这么说。兜帽男脚步轻盈地跑到门边,将手搭上微微敞开的车门。
「好烫!这里行不通啦。」
兜帽男将手抽回,接著在车厢内四处寻找其他可以脱逃的地方。
门外就是车站月台。因为是从田町站上车,说不定已经开到品川站了。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