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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过很多种乐器,但都玩得不好。」他不好意思地说,「别看我这样,我手很笨。」
「是吗?你看起来……很会弹钢琴的样子耶。」
「没这回事。」
他摇摇头,看起来不像在说谎,但也不像说了真心话。他似乎习惯将自己的本性隐藏在美丽的外貌下。
「你几岁了?」
「嗯……二十岁。」
「比我想的年轻。你平常是做什么的?」
「秘密。」
他略显刻意地笑了一下。
「你咧?你是做什么的?」他第一次询问有关我的事,「这样说起来,没看过你穿学校制服耶。你高中毕业了吗?还是所谓的不良少女?不过,你感觉上又不像拒绝上学的学生。」
「我看起来那么小吗?」
「没有没有,没这回事。难道你其实是位成年女性?」
「其实连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几岁了,我没有以前的记忆。」
「丧失记忆?你的人生这么戏剧性?」
他虽然感到意外,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语调沉稳地这么回我。
「你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几月几号吧?我不知道。我超羡慕别人有生日的。」
「你最早的记忆是?」
我能清楚记得的,是在森林中的荒废屋子里醒来时。当时外头好像下著大雨,雨点敲击屋顶的声音吵杂到简直是种听觉暴力了。我躺在潮湿的地板上,睁开眼时,周遭围绕著许多奇妙的生物,正兴味盎然地盯著我。它们的眼睛很大,眼尾又长,耳朵长在头上面。我吓到跳起来,结果那些奇妙的生物也受惊了,纷纷消失在废弃屋子的阴影里。
「很怪的故事吧?不算是什么好回忆。」
我怕他认为我是怪咖,那群奇妙生物的部分就只好含糊带过。
「是喔。那选个你喜欢的日子当作生日不就得了。不知道年龄很不方便吧?」
「说的也是。」
「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生活中不是常常被问到年龄吗?」
「呵呵,我住的地方不太在意这种事,还行。」
每当有年轻女孩进出店里,都会向我身边的他打招呼。至少现在这一刻我独占他一个人,这项认知令我窃喜。
不过美好的时光十分短暂,一群高中女生硬是把他拉走了。他面露为难的笑容朝我挥手,回到店里。
剩下自己一个人后,我决定乖乖回家去。
我还有很多事想问他。
像是那首钢琴曲。
那首曲子肯定是我失去记忆前的回忆。如果能知道曲名是什么,说不定就能成为寻回记忆的线索。
有一天一定要问他。
我的秘密跟他的秘密有所关联。肯定如此。没错,这个世界上充满不可思议的神秘巧合。
妈妈似乎不太认同我天天往镇上跑的举动,找了附近的一些伙伴商量这件事。
我窝在房里呕气时,妈妈来到我房里,脸上神情显示出她正打算来一场严肃的谈话。
「你最近好像常去找洋馆里的那个男生?」
妈妈努力让语气平和。
「是啊,不行吗?」
我则一开始语调就充满挑衅。
「如果要说行不行的话,不行。」妈妈的语气透著决心,斩钉截铁道,「我说过了吧?不能跟他扯上关系。你正在犯错。为什么偏偏选上他呢?」
「你知道他吗?」
「不……不知道。但如果是他们,那我就清楚得很。」
「他们?」
「不能和他们有牵扯,是这里的规矩。」
「你又要搬出这种大道理,把我关在这里了吧?」我也火了,「你到底以为他是谁!」
我冲出家门,在森林中狂奔,想离妈妈越远越好。现在去镇上还太早,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我无处可去。
因此,在百般犹豫之下,我决定造访那栋好久没去的洋馆,一方面也是想表达对于妈妈的抗议。
洋馆一如先前斑驳老旧,彷佛时光静止似地安稳矗立在那儿。一楼的窗乎全都从里面封起来了,再也不能窥探屋内的情况了。
我自暴自弃地跑上玄关。好想见他。那股渴望击倒了我的自制力。
我放任自己敲门。没人应声,我伸手去抓门把,没想到门轻易地开了。
「那个……有人在吗?」
他不在吗?
我战战兢兢地问,第一次踏进洋馆里。
大概因为窗户全都封住了,屋内宛如夜晚般黑暗,从玄关射进的光线照亮走廊。那道光束里悬浮著数不清的灰尘。
从内部荒废的程度看来,这里应该没有人住,不过残留在地板上的鞋印还很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