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 「啊?」甚平打扮的男子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为什么是女的!我们做的可是体力活耶。女生哪里做得来,开什么玩笑。」
他瞧不起人的言行,激得弓子不满回瞪。往后要尽量避免跟这种思想肤浅的男生扯上关系,反正两人的工作应该没有交集,自己排斥的态度也不需要费心隐藏吧?
她才在心中打定主意,却没想到……
「接下来的两个月,由这家伙负责带你。」老板娘说,「他的名字是汐音,从小就在这里工作。弓子,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问他。」
弓子不禁埋怨起自己的命运。原来就算改变环境,也不见得就会发生好事。自己真能跟这个男的和平共处两个月吗?
「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好了。简单来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下属,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生就放水。先教你怎么打招呼好了,不会打招呼的人没资格在这里工作。你听好了,如果在走廊上遇见我或其他工作人员的时候──」
他语速很快,又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弓子只觉得耳边很吵,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看来是个没礼貌又粗神经的家伙,正是弓子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打工第一天,弓子就担心得想逃跑了。
3
弓子已在睡莲庄工作了几天。
第一天会做那个梦,大概是紧张跟压力造成的,第二天和第三天的夜里,她睡得远比成天窝在公寓里时还要沉。应该是大量劳动令身体疲惫不堪,也可能如同老板娘说的,美味食物跟乾净空气意外让弓子找回健康。
弓子很快就习惯了在睡莲庄的生活。
她主要负责清扫,除了大众池或客房的例行清洁,还必须确保庭院跟停车场乾净地连一片纸屑都不能有。打扫工作外,她也要洗衣服、洗碗,偶尔遇上特殊情况还得去采山菜,反正就是所有打杂工作全包了。
工作内容是电话面试时就同意过了,只是有一个小误会。弓子原本以为自己会担任女侍,不过睡莲庄素来谨守真诚待客的理念,不可能让一个从来没接受过任何训练的菜鸟去招待客人。
「想当上女侍,起码也得先打杂个半年再说。你要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女侍可不是抱著游玩心态、一时兴起就从凡间跑来的城市土包子做得来的。」
汐音语速快、嘴巴坏的讲话方式,每次都惹得弓子一肚子火。不过转念一想,年纪小的男生就是爱耍嘴皮子,好像也还算可爱。当然弓子并不清楚他的年纪,只是汐音的外貌跟言行举止怎么看都比自己幼稚多了。
「汐音,你在这里工作几年了?」
弓子跟他一起打扫客房时,忽然灵机一动地问道。既然他从小就在这间旅馆工作,那只要知道他做了几年,就可以推算出大致的年龄了。
「我?我呀……就一直啦,一直都在这里。」
「哼。」弓子用言语表现出不满意他的回答,「一直都在打杂喔?」
「喂!你说那是什么话。我们现在在做的工作是最不起眼没错,却是最重要的。如果不是我们把房间扫得乾乾净净,女侍哪能放心带客人进来住。如果不是我们去采山菜回来,厨师哪有食材做料理。如果没有我们,这个睡莲庄就要停摆了。结果你居然──」
啊啊,好啰嗦。
弓子表面上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神情,实则整个人都在放空,只当作一阵耳边风。
她的性格原本很情绪化,只是这一年就如同心死了一般,情感毫无起伏。一直到最近,才总算找回一些人类该有的正常反应。
原因在于一年前,一个重要的人过世了。
青梅竹马的男朋友。至今不算长的人生,弓子几乎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如果说二十岁以前的经历会形塑一个人的完整人格,那么弓子这个人就有一半,是依靠他的存在才确立的。他死后,说弓子死了一半也不夸张。
癌症。寄宿在他青春肉体里的癌细胞,根本不给弓子时间做心理准备,就迅猛吞噬了他的身体。他原先似乎是打算什么都不告诉弓子,自己躲起来,没想到病情蔓延的速度甚至快得连这一点时间都没有给他。
他在病房里昏睡的模样看起来总是很痛苦,两人没什么机会说上话。迷惘、绝望、悲痛和焦躁在弓子心中翻搅,还来不及冷静下来,他就死了。事实上,对他的情感里的确也参杂了一丝怒气。为什么不早点坦白?为什么不多依赖自己一些?为什么要拋下自己先走?
他过世后的那段日子,弓子彻底失去种种情感波动,甚至无法跟其他人交谈。她躲在公寓里,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在关掉音量的状态下不断重看以前两人一起观赏过的电影。
没力气做任何事。连割腕、上吊的力气都没有。她想,既然没办法主动求死,那就乾脆一直躺著不吃东西,让自己慢慢成为一具空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好了。最后是联系不上她而忧心忡忡的爸妈,阻止了这件事成真。
半年后,她终于能回大学上课了。即使心中那个洞依然没能填补起来,至少她开始有办法装出没事的样子。
尽管失去了倾心珍惜的人,世界依旧转动不停。不久,时序又走近夏天,弓子像是想找回自己遗落在回忆里的那颗心似的,决意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挑战自我。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汐音把揉成一团的床单丢过来。
弓子接住,叹了口气。
睡莲庄是个好地方。在这里,自己好像真的能够重新开始,就除了……
「有啦!」
弓子不由得大声起来。
说起来,到这里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