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定里面装的是中提琴。当然,他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能坦白里面装什么物品……?
那一天晚上,我浸泡在热水里,脑袋不停转著有关他的事。在中提琴盒里装著十字弓,跑到学校大楼楼顶。他的真面目彷佛坠入五里雾中,我猜不透。
他当时是想要射击某个人吗?
等我回过神,才发现我一整天都在想他的事。就算他真的跟什么坏勾当有牵连,我大概也会接纳他的一切。我受他吸引的理由,不光是他的神秘感。他那腼腆的笑脸及惹人怜爱的气质,我都喜欢得不得了。
那么冒失的一个人,居然会随身携带凶器,我实在难以置信。
一想到他的事,就忽然又好想见他。一从浴室出来,我就拨电话过去。他马上就接了,听起来人在外头。明明这应该不是手机号码才对。他身处的地方似乎风势强劲,说话声听不太清楚。
「我先挂了,明天老地方见。」
我原本还有好多话想在电话里说,只好先全部吞回肚子,挂上电话。
隔天是假日,车站前面人山人海。我就跟往常一样在车站附近闲晃,一边等他。他还没来。
目光不经意扫过派出所时,一个身穿粉色蛋糕裙,年纪约莫十岁的女孩子正一脸无助地左右张望。迷路了吗?
我不免想要关心,便向她搭话。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孩子摊开右手,露出原本紧握在掌心里的一枚百圆硬币。
「我在那边捡到的。」
「这样呀,那你拿去派出所好了。要不要姊姊带你一起去?」
女孩子点头。我牵起她的手,走向派出所。
派出所里的年轻警察正在浏览一份看似报告的文件。那位警察外表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才当上警察不久,年纪搞不好跟我差不多。
「这位小朋友捡到钱。」
我将女孩子交给警察,就离开派出所。交给他处理应该没问题吧?
没多久,小秋就到了。
他依然是那副西装打扮,依然提著那个盒子。
我已经知道他并不是中提琴演奏家了。他为什么要故作这副装扮?我眼前所见的这个人,难道并非他真实的模样吗?
我们在咖啡厅享用蛋糕,天南地北地聊天。我尽量都挑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大约两小时后,就挥手告别。
我今天的目的打从一开始就不是要跟他融洽地一起吃蛋糕。
在车站前道别后,我就开始跟踪他。跟踪当然不是值得嘉许的行为,不过我实在对他太好奇了,内心的担忧又总是挥之不去,如果不弄清楚他隐藏的那一面,我就没办法安心。
他没有进车站,英姿飒爽地走在街道上。仅管只是背影,他充满魅力的身影仍是十分惹眼。
我内心七上八下地跟著前方的背影走,他似乎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脚程很快,我跟得十分吃力。
他转进一栋百货公司,是要买东西吗?他乘著电扶梯一路往上,我保持一段距离紧跟在后。
经过男性服装区、日常杂货区、书店及文具卖场后,他抵达了最高楼层。这个楼层都是餐厅。
不过他连看都不看那些餐厅一眼,径自往最里面走去,拐进一条狭窄的通道。我怕跟丢,赶紧追了上去。
但等我转过弯,那里已经没了他的人影。
通道底端有一扇门,上面写著「员工专用」。
他进去里面了吗?
还是这就是他之前提过的那份打工?
原来是来这里打工啊。我决定打道回府。
旋即又改变心意,决定闯看看那扇门。
说不定……我莫名有股预感。
我战战兢兢地推开门一瞧,冰凉的空气朝我袭来。门后是夹在两个楼层中间的楼梯间,不管往上或往下都是楼梯。
对了,他一定是去楼顶了。
我打定主意,便往上走。
这里感觉起来一个人也没有。
再上一层楼似乎是员工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再往上有一扇铁门,门上写著「楼顶」。
我环顾四周,先确定这里没有装监视器,才悄悄打开门。
他就在水塔上面。他的红色领带宛如预告灾祸的旗帜迎风飘扬。他伫立著,将那个长得像望远镜的物体抵在眼睛上。
他维持了这个动作好半晌。到底在做什么?是在探测距离和风向吗?还是在静待目标现身于适当的地点?
我藏身在门后,远远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不久,他将望远镜收进口袋,把那个盒子拉到身旁,从中取出十字弓。
要射了?
他单膝跪地,双手举起十字弓,将尖端对准下方,接著便静止不动,好似在锁定目标。那副身影有如一尊雕像,是矗立在城里最高处的艺术作品。
下一刻,我听到一声好似挥鞭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