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贝雷帽与花瓶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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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从刚刚一直盯著的多功能笔记本啪一声阖上,深深叹了口气。

  就算再怎么盯著这个月的日历看,后天的日期上用蓝色墨水写的「截稿日」三个字都不可能消失,或贴心地往后移一格。每当反映出我本身个性的虚弱无力的文字与纸张结合时,似乎就比书写文字的我还要顽强。

  我并不是不满意这次的工作。即便我并不是有资格挑选工作喜好的著名撰稿者。前几天的取材也很开心,调查资料也进行得很顺利。我也知道之后只要将取材对象的魅力完整地传达出来就好。明明是很愉快的工作,为何现在却一点儿也使不上劲。

  其实也不用问为什么,我知道真正的原因。大致分成两个,其中一个原因实在挺蠢的。

  和我同期出道────同样在OL时期就兼差替杂志写稿,也是差不多时间辞掉公司的工作,我所认识的女性撰稿人,前一阵子出版了第一本书。而且这本书获得颇高的评价,几天前在派对上看到她,她本人似乎也散发出行情看涨的光芒。

  这样的说法听起来或许很怪,如果她露出「你和我现在是不同格调的人」,在某种层面上或许对我来说是种救赎。实际上却不是这样,我们很正常地站著说话。「有看过最近那部很有趣的电影吗?」她说,并聊起两人都看过的电影。

  她评价了演出配角的演员「演得还不错吧」,我也有同感,所以「对、对」的回应后,她这么说道:

  「但感觉彷佛被压住的短梁般永远出不了头。」

  她只说了这句话,其实也不能怪她。

  我知道这全是巧合。她出版的作品送到我家,当看到充满赞赏的书评时,

  「跟她比起来,我才是被压住的短梁难以出头吧。」

  我内心竟然呢喃出相同的话。

  不过说出来后,我的心倒是平静了下来。觉得嫉妒她的自己很难看,也有点憎恨甚至连这件事都不晓得的她。另一方面,觉得她永远不发现也好,最重要的就是有点厌恶自己。

  我坐在平时常来的大众餐厅窗边座位上,打开笔电,然而理应敲打键盘的手却托著腮,愣愣地翘著脚。

  没错,工作进展得不顺利还有另一个原因。比起刚刚的情况,内心较为兴奋────可能是这样,却是同样麻烦且棘手的原因。

  因为意想不到的事件,在这家店认识姓南野的男性,我已经完全迷上他了。一开始只是「想一下下就好」的程度,现在却常常想到他。

  然而,我却猜不透对方是怎么想我的。

  他是附近警察署的刑警,来这里打发时间时看起来很悠哉,但忙起来肯定是没日没夜的。不在眼前时,他或许会想起我也不一定────

  昨天傍晚刚好见到他。我离开店,走向车站另一边的公寓准备回家时,刚好遇到南野先生从警察署出来,因此离车站十五分钟的路程是两人一起走的。

  因为两人算很熟了,自然而然会边走边聊。话虽如此,我们毕竟不是很亲昵,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是南野先生先开口问:

  「最近接到什么样的工作呢?」

  毕竟我不可能问他的工作内容。

  我聊著现在手边的工作,接著提到何时开始做这一行的。

  「不过,即使起步的状况一样,有人很活跃,有人则像我一样有如被压住的短梁难以出头。」

  不小心说出丧气话。都二十八岁了,虽然还不了解对方、却是自己喜欢的人,而对方也不晓得对我有没有意思,就这么向对方抱怨工作的事,真是个没用的女人。

  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但因为是冬天,路上已经暗下来。走在昏暗的马路上,南野先生沉默了一下,接著说:

  「寺坂小姐,你知道『短梁』这字的意义吗?」

  「不知道。」

  我答道。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没去思考过。

  「譬如说,老旧的旅馆之类,大型建筑物二楼的墙壁────不是有面向道路像小型屋顶般突出的屋顶吗?」

  我想像著南野先生所形容的建筑物,回答说我知道。

  「就是那个吧。原本是为了防止发生火灾时火势过大之类,实际上是有意义的,后来却慢慢远离防火的意义成了单纯的装饰,成为豪华宅第的象徵。为了炫富炫势而在宅第加上『短梁』就是这个吧。」

  「是这样吗?」

  「寺坂小姐想当这样的东西吗?」

  「不想。」

  我答道。我并非想在南野先生面前耍帅,只是不想当那种东西,才坦率地这么回答他。

  很感谢南野先生让我有所领悟,我变得更加喜欢他了。

  接下来两人的气氛很微妙────当成是我在做白日梦也没关系,但我这样的想法南野先生也收到了。至少我是如此认为的。

  南野先生又再度沉默半晌,稍微抬头看了下夕阳落下的天空后说了些什么。

  然后我好奇会不会是我听了会开心的内容,像是「下次休假日要不要去哪里呢?」之类的(刚刚不就先说了,当成是我在做白日梦也没关系)。

  然而南野先生并没说这种事。之前他欲言又止地,讲起了别的事。从他开口又把话吞下去的样子来看,肯定是别的话题。

  「换个话题,工作上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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