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向刚刚跟我说话的老爷爷问。
「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佐伯胜大师吗?」
「是的。」
「是画家佐伯胜大师,」我重覆问。「是画《街道的绘本》,或小玉书房的海外文学全集的那位佐伯胜大师吗?」
既是画家也是绘本作家,也为许多书籍设计装帧,我不断重覆若是爱书之人不会没听过的大名。没想到那位鼎鼎大名的佐伯胜会来这家店,而且还在我旁边开会。
「嗯,是啊。」
对方语气天真地回答,我对这反应虽有些傻眼却也满能理解的。如同他看到我的笔电时问我:「原来是这样的设计啊?」那样天真。毕竟佐伯胜是画弹出式绘本或猜谜绘本那样的画家。
这段期间编辑回到座位上,再度在我隔壁开会,终于南野先生出现在餐厅门口。
如往常一样穿着朴素西装的南野先生,旁边跟着一位年轻女性,如我意料之中,背靠着墙就这样能够仔细观察走在通道上的人。
结果,原本低迷到深水里的情绪彷佛浮到水面般的感觉──接替南野先生的人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确实是有点胖,眉间的皱纹虽淡但大概不容易消除吧。脸上的表情说好听一点是思索的表情,说难听一点是臭脸,服装也称不上时髦,是个完全不可爱也不性感的人。
不过最后那句我也没资格说人家,总之重要的是,两人完全没有感觉把对方当异性的氛围。
「这位就是接替我的小椋小姐。」
南野先生用沙哑却温暖,我所喜欢的声音说。语气虽然比我们单独见面或讲电话时还客气,老实说,倒也没有差太多。
「那么,这位是寺坂小姐。」
「久仰大名。」
脸上戴着比旁边的编辑粗一倍的黑框眼镜,半长不短的头发发尾乱翘的小椋小姐,从过大的外套某处拿出名片递给我。名片上写着「搜查二课 小椋敏惠」。
两人在我对面坐下来,各自点饮料,
「之前也跟你提过,寺坂小姐具有独特的才能。」不出所料,南野先生说出这种话。「就是能轻轻松松解决不可思议的事件。」
「就说了不是这样──」
「我知道,你有个军师。就像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中出现的,头脑聪明的老婆婆。」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倒也没很久),为什么每次都要一再重覆这样的对话,而且还是在其他人面前。
若是两个人单独见面的话,想聊聊其他事情。虽然这么希望,勤务中能像这样挪出见面的时间也很开心,而且就算两人单独见面,也明白每次都会舍不得分开。也有很多事不能说出口,大部分的状况都是时间压倒性地不够。
和南野先生见面时,每次都像这样而有些痛苦。有可能是因为我太喜欢他,或是他太忙,又或者我们周遭的状况有些棘手。
「所以说,如果小椋小姐遇到一般警察办案方式解决不了的案件时,也可以找寺坂小姐帮忙哦。」
或许知道我的心情,南野先生更鼓吹同事:
「或许能够帮助到你。虽然不知道是她自己,还是名侦探老婆婆。
毕竟我没见过那个人。听说是平时穿和服,绑着年菜的慈菇造型发髻,个头很娇小的婆婆。」
「简直就像图画中常出现的『老婆婆』,宛如上一个时代的人。」
女刑警用粗鲁的口气抛出这句话。彷佛很想逮捕这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其实,对方是个「看得到也不奇怪的人」。
春婆婆在南野先生他们来之前曾去了趟洗手台而消失,但现在已回到角落位置上。将近百年的时间以某种形式(以人类的形式或以幽灵的形式)度过,以豁达的心态看事情,但有时也会有好奇心,才会跑来看令我感到自卑的对象吧。
而这件事对我来说算是意外的发现。看来不只南野先生,连小椋小姐也看不见老婆婆。
从她的位置应该看得到幸田春婆婆才对,只要看到老婆婆端坐在那里,刚刚南野先生的形容就算不同意也应该能猜想得到才对,但她的回应不像有看到。
根据这家店店长的定义,能够看得到老婆婆的都是「内心寂寞」的人,但我不知为何老将这句话解释成「没桃花运的男人或女人」。包括店长在内这家店里的每个员工,以及我本身(真的非常遗憾)就是这类型的人,相较之下只有南野先生看不见老婆婆,所以我才会这么以为吧。在我眼中南野先生是非常有魅力的男性,也不认为只是单纯情人眼里出西施。
话说回来,虽然这样很失礼,我原以为小椋小姐是「看得见春婆婆的人」。既然她看不见老婆婆,或许是我想错了──
就在南野先生解释过去的案件始末的这段期间,我想着这些事。正当话题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
「寺坂小姐不仅像那样解决事件,」小椋小姐用依旧冷淡的语气说。「为了生活也在当自由撰稿人吧?」
我想她应该不至于瞧不起人地认为「反正就是个闲人」、「靠写作来维持生计」,大概是这样没错,我安慰自己说,
「是的。」
「你在写什么样的文章呢?」
「我正在写的是一篇即将截稿的杂志连载,试用各种新产品,发表使用心得的专栏。」
「就是所谓的试用者吧?」南野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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