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单独跟我们两个男生在一起,却完全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或者是害臊的态度。这让我感到十分意外。我一直认为女生身旁要是没有时时刻刻跟著一个同性的朋友,她们就会觉得不安。然而佐由理却似乎是个完全不怕生的女生(至少现在的她看起来是这样)。面对我们语带抱怨的言论,她可以如此从容地地插话进来,这举动也让感到我有些讶异。
「不过你们说归说,其实都还满喜欢吉鹤老师的吧?」
听到佐由理如此唐突的诘问,我跟拓也不禁彼此互看了一眼,然后转头盯著她。我是不知道拓也怎么想,不过佐由理这番话其实完全说中了我的想法。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拓也问道。
「因为我觉得你们跟吉鹤老师应该是同一种人吧!你们都拥有让你们全心投入的事物,总是随时都会沉醉在那些事物之中。我觉得你们在这方面很像,应该会有亲切感吧?」
「嗯……」
我无法作答。佐由理提出的观点相当敏锐且切中核心。
「泽渡以前就对我有相当的了解吗?」
「嗯。」
「为什么?」
「就是你们去年做的那个东西嘛!嗯,那个……」
佐由理摊开了右手手掌,掌心左右微幅摆动地缓缓划过了我们眼前。
「……是文化祭呀。」我终于理解佐由理的这个观点从何而来了。
「嗯,很棒呢!那东西是你们两个人做的吧?」
「是啊。」我愉悦地点点头。
「今年不做了吗?」
「今年不做。」拓也说:「一方面同样的东西做多了没什么意义,再加上我们已经开始著手制作别的东西了。光是那东西已经让我们忙得不可开交了。」
「别的东西?那是什么?」
「秘密。」我答了腔。
「是秘密呀……」佐由理嘟起了嘴,然后又开口对我们提出质问。「男生之间的友情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什么?」
(这女生没头没脑地问这是什么问题呀?)
我带著惊讶的反应回给佐由理一个反诘的意念。
「因为你们两人非常要好嘛!我总是看到你们在一起。像你们这样的友谊到底是什么感觉,这让我觉得好奇。」
「这个问题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且我们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在一起呀!」拓也答道:「浩纪有浩纪的朋友,我也有我的朋友。再说,朋友之间相处的感觉,是男生是女生应该没什么不一样吧!」
「是吗?」佐由理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我觉得不一样呢!」
她如是说著,却又没有表现出追问的意思。
「嗯。」我没有特别意念,只是作声予以回应。
说实话,这个时候我心里有点觉得佐由理打扰了我跟拓也相处的时间。虽然她并非真的不懂礼貌,不过她口中有些思虑不周的提问让我感受到了些许的危机感。
说得坦白一点,只有我跟拓也在一起的场合会比现在来得轻松许多。然而佐由理的介入却好像有些什么东西不对劲了一般。我觉得我跟拓也是一对无懈可击的搭档,在我们这对搭档之中却混入了一种不属于这份情谊的东西,也就是这个女生。我觉得她的出现,让我跟拓也这对完美的搭档产生了微妙的改变。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我一直都不是那种感受性特别敏锐的人————当时的预感真的没有出错。
时间来到两天后的星期天。我们三人结束了早上的社团活动之后来到拓也家,打算继续完成我们的现代国文报告。拓也是单亲家庭,而父亲礼拜天都会整天埋头在主屋隔壁的独立工作室里,我们于是得以轻松地集会讨论作业。
佐由理住在学校附近的中小国车站那边,离学校很近。她原本提议要我们到她家一起去做报告。不过我跟拓也完全没有加以思索便回绝掉了。哪有两个大男生这么不害臊地跑到女孩子家里去的?不过话说回来,佐由理却彷佛反而完全不介意这种事情一般,对于来到没有大人在的男生家里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的意思。
「这女生还真是有够奇怪……」
我跟拓也事后针对这点稍微探讨了一番。对于我们这种正处在思春期的男生而言,这样的女生真的是很不可思议。
拓也家跟我们家很像,是一栋和风的古典式建筑。我跟佐由理跟著拓也穿过神明厅,来到了隔壁房间。然后拓也卖力地从另一间房里搬了一张低矮的大桌子进来。我们于是将图书馆借来的资料跟我们笔记摊放在桌上。
佐由理将腿屈到了一边,以轻盈的动作坐了下来。这么几个动作表现出了她已经自然地融入了当下的环境跟气氛,理所当然地坐在我们的眼前。此时的佐由理看起来非常地放松。
下一刻,这个女生忽然将手放到了她的膝上,缩起了肩膀歪著头开口说道:
「奇怪,我总觉得现在这个场景我好像之前作梦梦到过……」
她说话时显露出完全没有防备的态度。
也许就是这种态度撼动了我心中的摆垂。
我的心开始微微地晃动。
她说她喜欢宫泽贤治。这份报告在她的主导之下进行得非常顺利。
她的脑袋好得令人咋舌。我跟拓也脑袋方面的构造基本上都是为了理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