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利瑟尔细细喘着气这么想。
理想的情况是把奴隶男子完全拉拢到他这一边,让男子帮助他脱逃,但只有短短两、三天果然不可能办到。对男子下令的,毕竟是奴役了他几年、甚至十几年,训练他把无条件的服从视为义务的人啊。
现在说服男子收手是不可能的,按在他肩膀上的那双手力道正在逐渐加大。
「、……!」
肩膀好痛。使劲绷紧的全身都好痛,仿佛受到奴隶男子牵动似的,利瑟尔的呼吸也跟着加快。
试图推开对方胸膛的手在颤抖,信徒蘸染愉悦的笑声在牢房里回响。思绪杂乱无章,头好痛。偏偏在这种时候……,利瑟尔不甘心地往手上使力。
男子的手朝耳朵伸来,利瑟尔只能微微偏过脸避开;褐色的手掌按住他嘴巴,固定住他的头部,就连这微不足道的反抗也不被允许。利瑟尔无力的双手从男子胸口滑落。
「嗯、唔……」
明明已经没有力气,利瑟尔还是伸手过去触碰男子的手。
那动作仿佛在祈求什么似的。那明明是他重要的东西,奴隶男子咬紧了牙关。奴隶男子一无所有,他自己视之为理所当然;不可思议的是,唯有身上的刺青遭人贬低的时候,他会感到不高兴。那应该是重要的东西,是他的自我唯一的证明,而利瑟尔露出微笑,肯定了这个证明——现在,他却要夺走利瑟尔同样重要的东西。
但是,除此之外奴隶男子没有其他办法。有人命令他,他就得听命照做,这是他世界里的全部。
「对、不起……」
男子从喉间挤出细小的声音说道,然后触碰利瑟尔的耳朵。
陌生的情绪把他脑中翻搅得支离破碎,但他仍然伸手去拆下耳环。按着嘴巴的那只手感受到利瑟尔指尖灼热的温度,感受到利瑟尔的指甲掐进他手背,当他透过掌心感受到利瑟尔蠕动嘴唇,似乎喃喃说了什么的瞬间——
『你以为你在对谁的人出手?』
男子看见了狰狞无畏的笑,蕴藏着难以抑遏的怒火。
足以摇撼整个国家的魔力奔流轰然炸开,劫尔和伊雷文身处于不同地方,却同时受到触发似地迈开脚步奔跑起来。
他们不清楚刚才究竟是真的发生了震动,或者只是错觉,只知道有股势不可挡的强大魔力,像冲击波一样撼动了空气。那种魔力超越了纯粹的恐惧,让人怀抱敬畏之意;那不是常人的魔力,也不如妖精的魔力那么异质。那是属于人类,却足以使人匍匐在地的魔力。
他们两人并未感受过同样的魔力,但知道谁有可能散发出这种魔力——他们确信这魔力属于那个国王,他们所追求的唯一一人宣誓了绝对忠诚的王者。
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焦急地想,同时又在心里恳求他别把利瑟尔带走。现在必须快点见到那人才行,两人硬是压抑下紊乱的思绪,蹬向地面。
在庞大的魔力冲击之下,本应不受任何影响的奴隶男子触电般一跃而起,身体不听使唤地颤抖。刚才那一瞬间看见的,仿佛猛力掐住他心脏般的那道笑容已经无影无踪。
这是当然的,这里只有三个人才对,但铭刻在他脑中的畏惧,却不容许他视之为错觉。
「什、什么……刚才的魔力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怎么可能有、有那种魔力……!」
铁牢的另一侧,男性信徒大叫道。
那魔力是如此高压,足以支配万物,教人相信它能够凭着绝对的力量扫荡一切。信徒刚才也被那魔力弹开,猛力撞上墙壁,此刻正靠着墙站起身来。
他知道,不只是设置在铁栏杆上不可侵犯的魔法、以及隐藏这条地下通道入口的隐蔽魔法,所有魔法都已经在那股强大无比的魔力冲击之下灰飞烟灭。常人不可能办得到这种事。
平时的他会傲慢地笑着说自己的师尊厉害得多,此刻他却惊慌失措,甚至忘记了敬爱师尊的存在。
「啊……」
在牢房当中,信徒发疯般狂吼的声音听起来莫名遥远。
奴隶男子茫然俯视着身下的利瑟尔。男子浑身因恐惧而颤抖,浅浅喘着气,那双眼睛仿佛攀住浮木似地,持续映照出利瑟尔躺在床上的身影。
狭小的视野因内心动摇而游移不定,男子彷徨的视线从裸露的喉头,扫过散在床单上的细发,途经碰触的那一瞬间似乎发出了光芒的耳环,再看向利瑟尔紧闭的双眼,和镶在他眼周色素淡薄的睫毛。
「呜、呜……」
喉咙深处漏出痛苦的呻吟,男子将双手支在利瑟尔的脸庞两侧。
在他紧紧抓住床单的同时,阖上的紫晶色双瞳缓缓睁开。有那么一瞬间,那双眼睛仿佛在寻找什么似地凝望虚空,然后立刻看向他。男子带着泫然欲泣的神情垂下脸。
拴着手铐的双手伸了过来,触碰男子的脸。男子惊得肩膀一跳,那双手抚慰似地温柔裹住他的脸颊。
「即使你除此之外不知道其他方法,我也不会原谅你刚才的所作所为。」
利瑟尔笑了,那双勾勒出笑弧的嘴唇宣判了他的罪。
奴隶男子用力闭上眼睛,宛如承受着他许久未曾感受到的痛楚。不原谅他,这是当然的,利瑟尔都那么抗拒了,他还想用蛮力抢夺他的东西。他不得不这么做。为什么?乱成一团的情绪不由分说地被扫荡一空,现在的他已经什么也不明白。
但唯有一件事他很清楚。男子缓缓垂下头,将额头按在利瑟尔胸口,轻蹭的动作像乞求、像祈祷又像恳愿,他将唯一的愿望说出口: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