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痛欲裂,脑袋发昏,只是转过头想看看外面,一阵晕眩便随之袭来。乏力感支配全身,他就连坐起身来都办不到。
搞砸了,利瑟尔静静呼出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事发原因,但过去他也曾经陷入相同的症状。
他往回追溯自己的记忆,发现和伊雷文在酒馆见面之后的事他全都没有印象了。如果伊雷文有什么企图,他不可能没发现,这表示酒馆老板也是共犯?
「(那应该可以安心了吧。)」
他不认为老板会答应第二次,不过还是教训一下伊雷文比较好,利瑟尔躺在床上,不着边际地想道。这时他忽然觉得口渴,于是中断了思绪。
现在几点了?女主人没有过来,表示时间还没有那么晚,那就再休息一下好了。他仰头望向床头柜。
「嗯……」
只是翻个身便一阵晕眩,他放慢动作转过头,望着床头柜上摆着的水瓶和玻璃杯。水瓶里装着冰块和水,看起来才刚准备没多久。
他想喝水。一点也不想动,但好想喝水。利瑟尔目不转睛地盯着水看,但水瓶和杯子不可能自己飞过来,他于是放弃,尽可能放慢动作起身。
「痛……」
太阳穴一阵一阵抽痛,比起过去那两次更严重,是错觉吗?虽然没有记忆,昨晚说不定喝了不少。
这剧烈的头痛他总是无法习惯,也是因为这种症状,所以他才选择不碰酒。为什么劫尔他们都不会这样?他羡慕地想着,手掌按在床单上使劲撑起上半身。无论如何,他想喝水。
利瑟尔勉强坐起身,正要伸手去拿玻璃杯,却听见敲门声。他垂下手臂。
「你醒了?」
「早安。」
「嗯。」
进来的是劫尔。利瑟尔原想看着那道身影走近,却一阵头晕目眩,他只好垂下视线。
「你的脸色差得像病人。」
「我头好痛。」
「还不是因为你酒量差还那样灌酒,蠢货。」
「咦,昨天你也到酒馆来了?」
劫尔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往玻璃杯里倒了杯冰水交给他。利瑟尔道了谢,接过水杯,一点一点咽下喉头。昨晚真的喝了那么多酒吗?他心想,舒服地吁了一口气。
「……你真的不记得了?」
看见劫尔讶异的眼神,利瑟尔隐约察觉自己应该是做了什么好事。
「是不是造成你的困扰了?」
「不困扰,但很麻烦。」
真是抱歉。
利瑟尔一脸苍白,茫然看着劫尔为他打开窗户。阳光和喧闹声从窗外传来,利瑟尔这才发现自己猜错了,现在早就过了人们开始活动的时间。
平时睡得太晚,女主人总会来叫他起床。这么想来,大概是劫尔告诉她不必叫醒利瑟尔,还为他把水瓶摆在床头吧。想起昨晚给他添的麻烦,利瑟尔实在抬不起头来。
「真的很抱歉……」
「不会。不是你的错啊。」
听见劫尔理所当然地这么说,利瑟尔轻轻微笑一下,又啜了一口水。嘴上虽然嫌麻烦,劫尔还是对他很温柔,他边想边将还剩一点水的玻璃杯摆到床头柜上。
「顺带一问,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样的『麻烦』吗?」
「别问。」
「告诉我一点点就好,是哪里麻烦?」
「……就是完全相反这一点吧。」
听见劫尔敷衍的答案,利瑟尔眨了眨眼睛。在原本的世界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同席共饮的父亲隔天笑着对他说「没什么奇怪的事」。再下一次,他从前的学生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他成了「完全相反」的人。现在,他收到第二次「完全相反」的评语,说话的人表情苦涩,好像话中有话。
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他虽然介意,但试图深思的时候晕眩感却从中作梗。看来现在没办法思考了,利瑟尔缓缓钻进毛毯。
「有食欲吗?」
「完全没有……」
「那就睡吧。」
在那道低沉、带点沙哑的嗓音敦促之下,利瑟尔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意识以一种不同于睡意的方式逐渐淡薄,带来些微安适。即将沉入梦乡之际,利瑟尔感觉到有人将毛毯拉上他的肩膀盖好。他道了谢,但不晓得自己有没有说出声。
利瑟尔开始发出安稳的鼻息,劫尔低头看着他,叹了口气。
脸色不好,但表情十分平静。劫尔与宿醉无缘所以不太清楚,不过平时即使身体有些微不适,利瑟尔还是能表现得若无其事,刚才却表现得如此明显,可见相当不舒服吧。如果认真想要掩饰,应该不是没有办法,但若非必要,利瑟尔也不会这么做。
说他自作自受未免太残酷了,毕竟某种意义上,利瑟尔也是受害者。
「(要说这是谁的错,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家伙。)」
劫尔想起那名面无表情、化身为椅子的男人,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得告诉女主人不必准备利瑟尔的早餐了,他想。本来觉得他多少吃点水果比较好,刚才准备了一下,不过看来就连水果他也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