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虽然做好了恐吓信,却还是很犹豫。当时我爸妈说:『佐织被选为斋王代,对我们家来说是有利的。虽然当斋王代需要花钱,但假如把它当成广告费,其实很划算哩。』
听到爸妈这么说,我觉得自己做的事真是肤浅……于是我打算销毁恐吓信。」
香织同学低着头说。
「但那封你本来打算销毁的恐吓信却忽然不见了,最后出现在姐姐的包包里,对吧?」
福尔摩斯先生问道,香织同学点点头。
「因为恐吓信还好好地装在牛皮信封里,我本来以为是姐姐不小心收进包包里的。」
「不是这样的。你发现了恐吓信,然后自己把它放进包包里,对吧,佐织小姐。」
福尔摩斯先生转过头去,直视着佐织小姐。
「……」佐织小姐脸色发白。
「咦?真的吗?为什么?你被选为斋王代,不是很高兴吗?收到恐吓信之后,你还很烦恼不是吗?」
面对诧异的母亲,佐织小姐露出沉痛的表情。
「不但如此,佐织小姐甚至自己又制作了一封恐吓信——似乎就是这个第二封恐吓信。」福尔摩斯先生从口袋里拿出第二封恐吓信。
经过一阵沉默。
「……您是怎么知道的?」佐织小姐低着头,冷静地说。
「……花道展上的两件作品。比较小的那盆,据说是你在家里插的作品,但其实并不是你插的,而是妹妹香织小姐插的吧?」
听见这番话,佐织小姐和香织同学同时惊讶地抬起头。
「为、为什么?」
「老师虽然说那两件作品『成果截然不同』,但问题并不在此;那两件作品怎么看都是不同人插的。所以结论就是:假如在教室里、在老师眼前插的那盆花是你的作品,那么在家插的作品应该就是出自他人之手吧。
再来是恐吓信。第一封不论是文字的剪裁或黏贴的方式,都细致得令人惊讶,可是第二封就没有那么细腻了。
制作的人或许同样察觉到这一点了,第二封的文字也比较少。因此,制作恐吓信的有两个人,制作插花作品的也有两个人,我的脑海中自然浮现香织小姐和佐织小姐两位的身影。只不过两位制作恐吓信的动机不同就是了。」
听福尔摩斯先生冷静地这么说完后,我倒抽了一口气。
香织同学的动机是『担心家里的经济状况』。
那佐织小姐呢?
我默默地将视线转向佐织小姐。
她垂着头,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表情。
「因、因为我……不想继续被讨厌了。」
沉默了一阵之后,佐织小姐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高中时,圭子和优子不知为何突然避着我,又因为妈妈登门兴师问罪的关系,使得我们完全决裂。可是我一直很想跟她们两人和好。没想到,就在当时的嫌隙好不容易渐渐弭平,我们说不定又能变得像以前一样要好的时候,我又获选为斋王代。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能成为一个契机,她们会替我高兴,我们也能因此重修旧好,结果事实却恰恰相反。她们变得更讨厌我了……
我真的很痛苦。所以我心想,要是我因为收到恐吓信而辞掉斋王代,她们可能会担心我、对我好一点,说不定我们就能恢复以往的情谊了。」
听完佐织小姐的泣诉,我无言以对。
我可以理解她的痛苦,但只是为了博取朋友的同情、为了和朋友和好而做出这种事,未免也太……
更重要的是,那两个人非常嫉妒佐织小姐,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我觉得她们都不可能再跟佐织小姐和好了。
该怎么说呢,这理由实在肤浅到我不知该说什么。
然而,眼前双肩颤抖、泪流满面的佐织小姐,却让我联想到当时的自己。
——当时那个企图卖掉祖父的遗物,筹钱回埼玉的自己。
在别人眼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可能是当事人的整个宇宙。
佐织小姐和两个昔日好友就读同一所学校、在同一个地方学插花,一直以来都非常痛苦。
「——姐姐你这个大笨蛋!」
香织同学响遍森林的大吼,让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我本来以为姐姐是和我一样担心家里才自己写恐吓信的,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种事!这个理由无聊到我都想哭了!」
哇,香织同学。我虽然也有同感,但你也太严苛了吧。
「一直遭受排挤的心情,香织你才不会懂呢!」
「我确实不懂啊,你为什么要执着于那种无聊的家伙呢?花道也是,你明明没有那么喜欢,却只因为想和那两个人和好,而勉强自己继续学下去!姐姐,你差不多该踏入新世界了吧,不要再执着于那种根本不知道你的好、只会说你坏话的人了!你应该当一个比谁都漂亮的斋王代,变成一个耀眼得让她们忍不住厚脸皮沾光『那个人以前是我朋友』的人啊!」
香织同学竭尽全力地这么说,我被她的气势震慑了。
她的这番话,看来也确实传进了佐织小姐的心底。「香织……」她低声唤道,满脸通红地再次流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