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僧侣走向我们。
他穿着名为『空』的黑色和服,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家头先生,谢谢您今天的莅临。门迹正在恭候大驾。」
他对我们鞠躬,我们也向他鞠躬回礼。
「这边请。」僧侣往前走去。
「请问『门迹』是指谁呢?」我小声地问道。
「就是这里的住持。」
福尔摩斯先生答道。
僧侣引领我们走进寺里的一间和室,接着说:「请在这里稍等一下。」
桌上已经备有茶点。
我们并肩坐下,望向窗外。和室对外的纸门敞开,煦煦春风吹来。樱花盛开在炫目的蓝天下,美丽极了。
我们就这样眺望着樱花,过了半晌——
「让您久等了。」
纸门开启,门迹进入和室。
「好久不见。」
福尔摩斯先生对他鞠躬,门迹开心地眯起双眼。
「哎呀,你长这么大了呀,清贵。」
看来他们两个彼此认识。
「今天是由我,而不是家祖父前来,真是抱歉。」
「哪儿的话,诚司先生说这件事情让清贵来就可以了呀。」
他口中的诚司先生,就是老板。
原来如此,这次的工作原本是要委托老板的啊。
但老板没有亲自出马,而是派福尔摩斯先生代替他来。
门迹和福尔摩斯先生愉快地闲聊了一阵后,便切入正题。
「——那么今天就请你先鉴定一下这个。」
他将一个小小的桐木盒轻轻放在桌上。
「……那么,就请让我鉴定一下吧。」
福尔摩斯先生像平常一样戴上白手套,把盒子拉向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的盒盖,只见里面是一个抹茶杯。
他把茶杯拿在手上,仔细端详。
茶杯的侧面画着樱花,非常漂亮。
「这是京烧呢。线条非常圆润饱满,是野野村仁清的作品没错。这是个很棒的作品。」
福尔摩斯先生微笑着说,门迹则笑着回答:「这样啊。」
野野村仁清……是谁啊?一旁的我在心里想。
「野野村仁清是活跃于江户时代前期的陶匠。他的本名叫『清右卫门』,『野野村』是他出生的地方,而仁清的『仁』则是取自『仁和寺』的『仁』。清是取自他自己的名字『清右卫门』。」
福尔摩斯先生一如往常地洞察我心中的想法,做出了回答。
「也就是说,仁和寺的清右卫门先生出生在野野村,所以才叫做野野村仁清啊。」
但是为什么他会在名字中加入仁和寺的仁这个字呢?
「他是一位非常杰出的陶匠,被誉为『京烧彩绘之祖』。当时仁和寺的门迹赐予他『仁』这个号,所以他的名字才变成『仁清』。」
我连问都不用问,他就替我回答了。他还是一样可怕。
也就是说,这个茶杯的制作者是和这间寺庙颇有渊源的人。
门迹只是希望福尔摩斯先生鉴定这个茶杯吗?
所以现在工作已经结束了吗?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今天并不只是要我鉴定而已吧?」
福尔摩斯先生抬起头说,门迹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
「确实如此。其实这个茶杯,是别人拿来问我的。请稍候一下。」
门迹这么说,同时对站在走廊上待命的僧侣使了个眼色。僧侣迅速离开,过了不久,又带着一名男子回来。
这个人一进入和室,便在门口正襟跪坐,对我们鞠躬。
「幸会,我是岸谷。」
他是个普通的中年男子,予人一种有点疲惫的印象。
「这个茶杯是他的……岸谷先生,据说这是真品。」
听见门迹这么说,岸谷先生抓抓头说:「这样啊。」
为什么呢?他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还弄不清楚呢?」
福尔摩斯先生很快地问道。岸谷先生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啊,是的,你说的没错。其实这是我老爸给我的。他前一阵子死掉了,遗书里写着:『我的心意全都寄托在那个仁清茶杯里』。我听说野野村仁清和仁和寺有关联,所以就来请教门迹。」
我对于把『过世』说成『死掉』这种说法感到有些不自在,可见我还没习惯关西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