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等等想要悠闲参拜,你别来打扰我,可以请你赶快回去吗?」
「这可不行,刚才我从音二郎先生那里听说了,警察正在找镜花先生。」
「……」
「音二郎先生说,警察的目的搞不好是戏曲《夜叉池》。镜花先生,你把戏曲带离了住宿处并逃到这里来了对吧?」
芽衣大概是说对了,镜花垂下睫毛沉默不语。从刚才开始镜花便一直环抱着自己,恐怕戏曲就藏在他的怀中。
镜花靠在柱子上仰望着深灰色的天空,平常总是很刚强的侧脸上带着迟疑的表情,像是被追赶到死胡同里的小猫,忧心地站在那儿。
「……正如你所说,警察来到了我的住处。我想他们一定是要找戏曲麻烦……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从窗户逃走了。我怎么样是无所谓,但唯有这部戏曲我一定要保护。」
他闷闷地说,低头看了看芽衣。
「你觉得我很任性妄为吧?搞不好这次雨一直下不停正是白雪所为,或许再这样继续下去,就会如《夜叉池》的故事大纲一样引发大洪水。尽管如此我……却怎么样都无法放弃这部作品……」
「镜花先生……」
他的声音细小到似乎要被雨声给盖过去,手指也深深插进了自己的手腕当中。
芽衣心想,镜花铁定正面对着强烈的纠结。夹在自己创造出来的怪物可能会带来巨大灾害的可能性,以及对作品那无法控制的执着之间,他的心情万分悲痛。
也许这个行为应该被责备为自私没错,然而芽衣无法责难镜花。同样身为魂依,以及身为后世知晓这名作家的人,她要怎么去苛责这位被罪恶感折磨的人呢?
「我……不觉得这是白雪小姐做的,大家只是擅自把错怪在怪物身上,我不认为白雪小姐想破坏这个城镇。」
芽衣自己也觉得她说的话很不负责任。
但是白雪是镜花创造出来的化物神,会像这样一个人烦恼不已,这种人不可能会创造出想要逾矩去造成伤害的怪物。
「无论如何我都不觉得怪物是坏的。虽然我不知道要怎么向大家证明……不过至少身为『魂依』,我想我们必须去相信妖怪。」
「……」
「就算把这部戏曲交给警察,事态也一定不会改变的,所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不失去白雪小姐也不失去《夜叉池》的方法。」
在如此诉求之后,镜花原本无助、摇摆不定的眼神便和芽衣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已经恢复为过往的坚毅。
「你说方法,譬如?」
「呃、这个……」
「如果持续干旱,只要跳祈雨舞就好了,我可没有听过状况反过来的方法。你知道吗?」
谁知道呢?芽衣歪头,顶多就是把晴天娃娃挂在窗户上吧?
「什么啊,我还想说你铁定会表演能够驱散乌云的秘密之舞给我看呢。」
「……不好意思。」
「哈!算了啦,我本来就对你没什么期待。」
镜花耸耸肩,原本僵硬逞强的表情,现在看起来稍微和缓了一点。
「呐,抱歉啊,这个暂且帮我保管一下吧。」
说着镜花从怀中取出了一叠宣纸。
其封面散发出像香水般香气浓厚的味道,纵使不看标题,芽衣也知道那是《夜叉池》的原稿。
「要是我带在身上,被警察抓到时就会被没收了。我是希望在事情变成那样之前能让白雪回到戏曲当中啦……不过以防万一,还是你拿着吧。」
「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没问题吗?」
芽衣低头看着用流利文字写着《夜叉池》的封面问道。这捆像是薄冰般虚幻透明的宣纸,似乎脆弱到会因为手的温度而立刻融化。
然而她确实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满溢热情,正因如此她才不胜惶恐。
「要是我没能保护好这部戏曲呢?我可能会被警察威胁,然后就爽快地交出去哦?」
「就算是那样也没关系,我也没有想过要让你当我的共犯。只是倘若是你……倘若是你的判断,无论到最后这部戏曲变成怎么样,我都能够接受的吧……」
「镜花先生……」
芽衣把戏曲抱在胸前,抬起了头。
镜花相信着自己。他将这首戏曲得以保留到未来的一线生机托付给了芽衣,给同样是魂依,且竟然是来自未来的芽衣。
或许现在自己身在此地是有着某种意义的吧?芽衣心想。
身为现代人的自己存在于此。要是这并非偶然,而是必然的话——
(……不,怎样都好。)
现在她想要追随镜花的心情。
她不希望只当个旁观者,冷眼观望事情的始末,而是身为活在这个时代的人给予回应。芽衣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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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到了深夜,警察们依旧在被雨笼罩的不忍池周围严密巡视。
芽衣和镜花躲在茂密的草荫底下,用莲叶来代替伞,屏气凝神。两人虽然从汤岛神社回到了这里,却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