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但我努力忍住没让自己倒下。
原本在远处轰隆作响的雷声,落在附近海面上。一瞬间明亮得如晴朗白日,但又立刻恢复昏暗。
其实我真的想要马上倒下。
好想放弃。
好痛苦。
想要永远孤独作画,那是我来这个小岛前唯一的愿望。
我为什么要来这个国境之南呢?
为什么得在这彷佛世界终焉的景色中奄奄一息呢?我到底是在干嘛,为什么要插手这和我毫无关系,不著头绪的习俗呢?就当作没看见,快点回东京不就好了吗?
没错,我脑袋很清楚。
但是,我已经不能算毫无关系了。
不是脑袋,而是心中深处最柔软的那一块无法接受现实。
我紧紧闭上眼大叫:
「只要一句话,只要你说『我想活著』就好了……遗属、岛民、祖先们什么的,全部都无所谓吧。想让你背负一切而活下去的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一救!别为了那种家伙去死啊!别说你可以为其他人做什么,说你想为自己做什么啊!只要你说你想活下去,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了!」
风乃无言地紧抿双唇。
眉尾下垂,眼眶内看起来也蓄著泪光。
听见尖锐的「锵」声,那是大地先生把金属球棒甩在地上的声音。
「这种事情在你来之前早说过好几次了!」
他大喊后,双手揪住倒在地上的我的胸口,轻轻松松把我往上提。从充血的双眼流出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的透明液体,湿润锐利的眼睛眨也不眨,从正面射穿我。
大地先生放弱语气质问我:
「……为什么老是这个岛的人遇到这种事啊?每年遭受无数个台风侵袭,每次有台风来,大浪就会侵蚀陆地。没办法出海,农作物也不能收获,还会死人。天空和大海都是敌人,我们无能为力的大自然力量想要消灭岛民。根本不知道正确答案,但是犹他、其他老人家和风乃,大家都在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想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来保护小岛。『无所谓』这种话只有什么也不知情的外人才说得出口,别为了自我满足插嘴。」
大地先生放开我,我就这样倒下。虽然很想回嘴,但我咳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不对,就算我还有体力说话,也不知到底该说什么好。
我的敌人是想把风乃当作人柱的大地先生和岛民们,但包含风乃在内,他们的敌人是名为「人鱼诅咒」的大自然本身。
就算在此救了风乃也救不了志嘉良岛,大自然会再次露出獠牙,小岛永远垄罩在人鱼诅咒之中。这种事情根本无能为力。
我四足跪姿低著头,大地先生丢开的金属球棒碰到右手指尖。明明受到不规则的狂风乱吹,球棒却没有从塔顶掉入海中,而是滚到我身边。
──真的是这样吗?
我已经变得乌黑的右手紧紧握住球棒。
「大自然力量想要毁灭岛民。」
大地先生这样说,但我不这么想。
我因为台风没办法回东京。
在狂风骇浪中能够抵达御岳。
这一切肯定都是为了要让风乃活下去。
即使双亲的生命被夺走,风乃仍然深爱著志嘉良岛的自然。肯定不止风乃,所有岛民都是如此。
而这个大自然,正大喊著要我拯救风乃。
或许最终还是外人的自我满足,或许只是我对自己有利的想法。
但是,一旦开始这样思考就停不下来了。
就算这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搞错了,我也要拯救风乃。
这不是使命,无庸置疑是我的意志。
「风乃你再不快一点……」
大地先生的声音从我头顶上经过之后,我迅速起身朝风乃伸出左手。
我的指尖碰到她的手,她手上的小瓶子因此掉落。
「啊!」
小瓶子随风滚动,从塔顶往下掉。海蛇的毒,被崖下的惊滔骇浪吞噬。
「怎么这样。」
风乃双手撑在崖边,往下探看。
「这家伙竟然还能……」
我起身的同时双手握紧金属球棒,朝话说到一半的大地先生身上用力挥过去。
「呜喔喔喔!」
手臂举不高,腰也没力量。虽然是个难以入目的挥击,金属球棒还是直接打上大地先生右膝外侧。
「唔!」
「啊啊!」
我和大地先生同时痛呼,右手腕无法承受冲击,球棒从我手中掉落。另一边,大地先生脚步不稳地往后退,左膝跪在地上右脚撑在地面,他双手摀著右膝瞪著我。
「唔……你明明什么也做不到,别继续插手了!」
「我确实什么也做不到,但我什么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