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皱巴巴白色衬衫的样子,完全就是对自己仪容打扮漫不经心的中年人。
「秋山老师,不好意思。」
「我不是想听你道歉。」
「你今天不是要工作吗?」
「我在这里会打扰你吗?」
秋山老师露出诧异的表情。
「没有那种事。」
他是这间绘画教室的讲师,顺带一提,学生只有我一个。他的本业是贩售画作给有钱人,也就是所谓的画商,趁闲暇经营这个绘画教室。他一周顶多只会露面一、两次,这里已经变成我专属的画室了。四十岁单身,常有引用画家名言的习惯。
「要参加大赛的作品,你再不画就来不及了喔。」
「报名截止日是八月底吧,今天开始放暑假,赶得及的。最糟拿之前画的风景画也行。」
「你以为那个风景画有办法在天下的『丸之内创世纪艺术大赛』中获胜?连佳作都办不到吧。」
「是吗?我觉得我画得还挺不错的耶。」
「只是不错而已吧。只是比例完美,每片拼图正确,花时间仔细画出来的东西而已。」
「你这是在夸奖我吧。」
「并没有夸奖你。」
秋山老师皱起眉头。
一般来说,正确和仔细都是夸奖人的用语。但在艺术的世界中,这无法成为武器。
更别说在丸之内创世纪艺术大赛,通称「大赛」这个不问专业非专业,十六岁到三十岁的所有人都能报名参加,是能让年轻人鲤鱼跃龙门的二次元艺术大赛了。
「总之,如果你的作品无法得到佳作,那肯定没办法拿到东美大的推荐入学。现在的你连一般入学考都很难过关吧。听好了,放入你的灵魂。『没有感情的作品不是艺术』。这是……」
「是塞尚说的话对吧。」
「啧,没错。」
被我说对后,秋山老师很不服气地咋舌。
我想就读的东京美术大学油画学系,正如美术老师所说,是日本私立美术大学最难考的科系。应届考上的学生,每年两、三百人中也顶多十人,录取率随随便便就低于五%。正如字面所示,是个只允许天才入学的窄门。
想要跨过这道门,就需要压倒性高超技巧,以及独一无二的个性。像我这样,只懂如实作画的无能秀才很难入门。
所以我才会以推荐入学为目标,但我国中之后没有任何美术比赛的得奖纪录。正如秋山老师所说,我想要得到推荐入学的名额,就需要有震撼性的结果,至少也得是个让人感觉将来大有可为的作品。
因此,我立下在丸之内创世纪艺术大赛中获得前三十名作品的「佳作」的具体目标。
当然,如果能拿到被评选为最优秀作品的「首奖」、「次奖」或是等同于第三名的「评审特别奖」更好,但这只能说是过分奢望了。
顺带一提,秋山老师虽然重考三次,但确实是东美大的毕业生。
「如果不行,我就乖乖去念普通大学。把画画当兴趣也很好。」
我盯著雪白的画布低语。
画画很开心,最棒就是只要有道具,从头到尾都能独力完成这一点。不需要他人干涉或帮忙。
所以「完成的同时即结束」也可以,但只要参加比赛,就需要面对他人的观赏、评价。只要意识到这点,我的手就会立刻动弹不得。
「不,你得去念东美大。」
秋山老师抓住画布上半部,发出细细嘎吱声。我抬头一看,只见秋山老师表情恐怖地俯视我。
「到哪都能画画啊。」
「我在入学前也这样想。而你和我很像。你肯定可以在东美大找到你画中不足的东西。」
「不足的东西?」
「对艺术家来说最必要的东西,只要有这个,你应该能成为名留后世的画家。」
「哈哈,那怎么可能。」
我忍不住嗤鼻一笑,但秋山老师眼神有力地看著我,那不是在说玩笑话的表情。
「……你太看重我了,我只是个凡人。」
我知道自己没有才华。
艺术家,就是不被身边的人左右,能够贯彻自己,拥有强韧精神的人。我认为,那才是真正的才华。如果我也有那份才华,国一时就不会伤得那么重,现在也能大大方方选择美术当艺术选修课了。
「而且,现在的我没有你口中艺术家最必要的东西,你认为我的画有办法在大赛中得到佳作吗?」
当我问出这狡猾的问题后,秋山老师别开眼,嘴角随之扭曲。
「那是……」
「第一点,我不喜欢为了得奖而画画。你不是总是要我画我打从心底真正想画的东西吗?」
「你这小子还真啰嗦,什么都这样讲道理思考就是你最大的缺点。听好了,『艺术作品不是为了摆设在房里,而是为了斗争的武器。』」
「这句话是谁说的?」
「毕卡索。画出来的画就要为了自己利用到极限,这才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