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不论事实如何,这个说法的确有可能发生。父亲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最近在这座城镇的上空,一直有战斗机在盘旋。不论每一天有多么平稳,国家仍因为处于战争中而慌乱,即使有一架维修不良的飞机也不足为奇。
到了学校,隔壁座位的田中已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正在和其他人聊天,完全不看我一眼。我原本以为她会对我说些什么,但是却猜错了。我原本准备好要尽可能承受所有攻击,但却什么都没发生。
彷佛没有人发生过任何事般,第一节课结束,第二节课开始。
我试著建立一个假说。
田中或许把我当成没有必要认知的大众之一,就像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当中的一个,这一来杀死阿鲁米的家伙就消失了───她也许藉由这样的思考方式来控制憎恶。实际上,隔壁座位的田中在把讲义传给我的时候,也毫不踌躇地递给我。
如果假说正确,那么我会觉得她「总算」想通了。隔壁座位的女生不再把我当成一个人看待。这一来双方总算变成对等的。
即使没有意义,这样才是正确的。这一来彼此就能好好过自己的人生。
我回到家,像平常一样去跑步,到了晚上就前往公车站。琪卡不在那里。
我虽然担心琪卡的房间,不过我也没办法抓准见面的时机。或许有办法去抓,但是目前我还不知道其中的规则。
我只能跟以前一样耐心等待。我已经有心理准备。
然而在过了三天、五天、一星期、两星期,窗户已经完全恢复原状,学校生活也即将进入暑假,我不免越来越焦急。
她会不会受伤了?
该不会跟房间的事完全无关,只是琪卡不想再看到我了?
是因为当时我不小心说出口的话吗?不,我的心意并没有传达给她,所以也没什么不小心的。
不安的心情不断变化形貌,煎熬著我的心。我尽可能不去想像再也无法见面的情况,并自认得到一定程度的成功。
我知道会造成精神上的消耗,不过每晚我还是会全心全意祈祷,打开候车亭的门。
也因此,当我今天看到琪卡眼睛的光时,便踉跄地跌入长椅,手贴在椅子上,以不自然的姿势坐下。
「啊,抱歉。」
我想到琪卡也许会担心我的身体状况,便先开口道歉。事实上,我的身体此刻充满了安心感。我的声音当中或许也掺杂著喜悦。
「没关系。」
琪卡只有这么说。如果我敏锐到能够从她的声音察觉有异就好了。或许我平常有那样的能力,可是在充满安心与喜悦的现在则完全缺乏。
「我一直在担心你。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的房间窗户破了,所以我很担心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受伤。」
她的眼睛没有看著我。我竟然对此也不觉得奇怪。
「那真的太好了。」
琪卡没有理会我说的话。
直到我呆呆地想到「琪卡今天的话有点少」,凑过去稍微探头窥视她隐形的脸,才终于发现不太对劲。
我没有立刻察觉是哪里不对劲,不过当琪卡发现我的动作而把视线移到我身上,我总算明白了。
「琪卡,你的眼睛怎么了?」
「咦?」
「光好像比较暗。」
就如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仔细看,琪卡眼睛的光感觉比平常微弱,简直就像抹掉萤光颜料般,出现色彩上的变化。
琪卡的反应也很奇怪。她起先立刻把脸转开,接著她似乎觉得,既然已经被看到就没有躲藏的意义,便放弃闪躲再度望向我。单从眼睛的动作,似乎就能够感受到她的情感。
「以后会恢复,不要紧。」
「你果然受伤了吗?」
我想起刚刚琪卡避开视线的样子,心中有些犹豫该不该问,不过还是担忧占了上风。
「与其说是受伤───」
琪卡欲言又止。句子与句子之间的空隙每增加一秒,我就更加后悔不该询问。我正要说「还是算了」的时候,她就阻止了我。
「在你们的世界,有没有哭到眼睛肿起来的情况?」
「有啊。」
「就是那样。」
也就是说,她哭了。不过眼泪的原因未必都是因为悲伤。也因此,我听了琪卡的话,在同情或担心之前,首先想像泪水反射著眼睛的光、沿著脸颊滑下的样子,心想那一定很美。
我立刻感到后悔,思索琪卡的泪水源自悲伤的可能性。
「你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坏掉了吗?」
琪卡没有立即回答。问与答之间的空档,呈现的是回答者的意愿。我只能等待。琪卡眼中的光比平常更纤弱,看似无声地在摇曳。
「你的房间呢?」
「嗯?」
「你的房间除了窗户以外没事吗?」
「嗯,只是有点乱,不过没事。」
「这样啊。那就不知道是怎么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