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①

沉的女性代表回来了。」

  田中望著教室后方,以不怕被听到的声音这么说。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她指的是谁。

  「铃木,你跟她是阴沉伙伴,没有彼此聊天吗?」

  这家伙要怎样才满足?这世上充斥著无意义的问题。

  「没什么好聊的。」

  「也许你们会谈得来。你们两个总是盯著桌子,可以聊聊哪张桌子的表面比较漂亮。」

  我讨厌为自己说的话发笑的人。

  阴沉伙伴───我知道从外部来看,我和(应该是)刚刚走进教室的斋藤是一样的,但即使把两人兜在一起也没有任何意义。

  前面座位的田中总算对我厌倦而离开。我默默地等待,午休时间就结束了。扫除时间,本周我负责整理教室。我适度地把地板和黑板弄乾净,适度地排好桌子。如果没有其他人来做,为了生活就必须要扫除。一开始就不追求趣味的工作,对我来说非常轻松,比午休时间更能稳定心情。

  后来我又撑过第五节与第六节课,结束放学前的道别,便毫不留恋地踏上归途。大多数的班上同学都因为得到自由而放松,有几个人则为了接下来的社团时间而紧张,每个人都会在教室里流连几秒钟。也因此,就结果来说,只有我和另一个人毫不浪费时间地走出教室。

  虽然会有某一方看到另一方的背影这样的差异,不过我们在走廊上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交流。

  由于我们的座号相近,因此在鞋柜区,晚到的人必须等先到的人换好鞋子。

  今天是斋藤先到。她并没有特别匆促地换鞋子,而我则默默等候。虽然有时立场会逆转,不过几乎每一天,我们都会在这里共度几秒钟。两人没有交谈过。

  斋藤默默无言、头也不回地离开之后,我也默默地换上鞋子。

  我跟斋藤会谈得来?那家伙的心中,一定也只有和其他家伙差了零点几公厘的无趣。班上有人能够分享同样的心情而得到救赎───在这世上,至少对像我这种毫无特色的人来说,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不论是奇迹、命运或特别事件都不存在。

  ※

  「啊,香弥,你回来了。」

  回到家,母亲正要出门。她穿著丧服。

  「我回来了。」

  「幸好你赶上了,妈妈现在要出门。外公的妹妹过世了。你应该没见过她,不过我要去参加守夜。你可以转告哥哥吗?」

  「我知道了。」

  「我会很晚回家。晚餐在冰箱里,微波加热之后再吃吧。还有点心。」

  「嗯。」

  「我会在你的生日之前回家。」

  「嗯───小心不要被发现(注1)。」

  我送走母亲之后,走上很普通的独栋房屋的二楼,在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我脱下制服,换上运动服,下楼梯到一楼打开冰箱,看到冰箱里有甜甜圈的盒子。这东西需要冷藏吗?我边想边拿出盒子打开,挑了热量看起来最高的甜甜圈。我需要跑步的热量。

  我在静悄悄的家里,坐在客厅的桌子前吃甜甜圈。我们家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家庭,父亲此刻正辛勤地工作,哥哥上午去大学,下午努力打工。母亲出门后,这个时间除了我以外没人在家。他们过著平凡的生活,每一天都过得还算快乐,然后对最年幼的我说「十几岁是最快乐的时期」这种放弃人生的鬼话。

  这时我忽然想到少了什么,便起身去打开放在客厅角落的收音机。平常母亲总是边听收音机边做家事,因此我回家的时候,收音机随时都是打开的。由于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相较于无声,收音机播放时感觉比较不会听见多余的声音。打开收音机时,正在播报战争相关的新闻。最近的广播都是这个话题。

  我感觉嘴里的水份被甜甜圈吸收,便从冰箱拿出牛奶,倒入杯子里喝。我从小就满喜欢喝牛奶,或许因此而得到高于平均的身高。遗憾的是,对高个子有利的运动并没有让我产生兴趣。

  因为肚子饿,所以感到美味。吃终究是为了生存。或许有人会觉得,既然无趣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但是我目前并不打算自杀。对于死亡,我当然会感到恐惧,不过更重要的是,现在死了也很无趣。如果我现在死了,只会被前面座位的田中那种人说「我就知道他会自杀」,没有任何意义。

  我休息了三十分钟左右等待消化,然后关掉收音机与电灯,穿上慢跑用的运动鞋出门。我在家门口拉筋之后,开始走路,然后逐渐加快速度。路径每天都一样,往山的方向前进。我不会为此烦恼。我是为了预防万一而姑且锻炼身体。当然也不是没有些许的爽快感。

  跑步时,脑袋放空的时间和想事情的时间会交互来临。在想事情时,通常是在想该如何脱离如此无趣的每一天。从国中开始,我在跑步时只要想到什么,就会去尝试;譬如模仿不良少年的举止,突然去参观社团活动,或是与音乐共同生活。我会持续到为自己感到失望,觉得「原来就只有这样」,然后又开始跑步、思考,重复同样的过程。这回要来做什么?

  在隆冬跑步时,感觉就像在社团忍受严苛的练习,不过到了二月下旬,气温适合跑步的日子也越来越多了。

  我在熟悉的乡间道路跑步,到了作为目标的铁塔折返,总计大概跑一个小时左右。回程我在气喘吁吁的状态中,跑入途中的林子里做最后冲刺。我爬上没有铺装的路径,不久之后来到坑坑洞洞的柏油路。沿著道路前进,就到达一个公车站。那里就是我慢跑的终点。

  已经没有使用而生锈成褐色的公车站牌,贴著不论等多久都不会来的公车时刻表。明明已经没有需要,旁边仍矗立著一座铁皮屋般的候车亭。我照例打开拉门,进入里面坐到长椅上。

  我调整呼吸,等到心跳稳定下来,候车亭里就只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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