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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放弃这个可能。』
『恕我失礼,能够改变世界的是暴力,而非友爱。』
『你是要我只能枯坐在这里,看著毫无意义的战争吗?要我眼睁睁拋弃那些痛苦死去的民众吗?』
格列高叹了口气。
『卢卡和杰弥尼间的决战,对恩宠大地而言是必要的流血冲突。』
『……………………』
『地表正值改朝换代的时期吧。不再是王侯贵族那种有如竞技,而是真正要歼灭彼此的战争,使得古老时代面临终结。若有人在那场最终战争中胜出,永恒的和平也将随之而来。届时再来谈友爱也不迟。』
格列高坚定说完,切换成无关紧要的话题。丝毫不顾法妮雅的意志,只像在玩弄笼中鸟般闲聊无意义的话题,夜深后便留下法妮雅一人离去。就只是这么一再重复。
法妮雅独自伫立在阳台上眺望远方湖面。
能做的事只有读书。
书籍全都是恩宠大地上流通的,而非伊甸的出版品。与伊甸有关的情报彻底遭到隐蔽,伊甸的出版品被禁止带往地表。尽管偶尔外出到街上散步或骑马,但受到监视的拘束感让她烦闷,最终总是早早就回到别墅来。
在这座阳台上被风吹拂的时光,才最令她感到宁静祥和。
深深沉思的同时,持续眺望著银光斑斑的湖面、白色船帆,以及船帆后方的水平线。
接著,思绪总会回到一名青年身上。
长浏海缝隙间露出的深红双眸,闪电状刺青,骑著银灰色贝奥狼高举革命之旗,加门帝亚王家的仇敌。
──卢卡……
法妮雅胸口深处裂开大洞。
从洞中最先溢出的,是后悔。
──太过轻率了……
法妮雅伤害起自己,如此一来愧疚也会稍微减缓。一再贬低自我,把句句鄙视之言刻进意识深处,靠自欺欺人忘记后悔的痛。
──实在太过愚蠢了。
在法妮雅的要求下,卢卡答应要引发革命,并顺利达成目标。对于他这份功劳,已没有任何东西能回报的法妮雅做好以一己之命让革命落幕的觉悟,与单身进入宫殿的卢卡会面。当时为了激怒卢卡,法妮雅故意装出高压态度,而卢卡所做的──是用蛮力强硬推倒法妮雅。
接著法妮雅……接受了卢卡。
──要是当时我反抗的话……事情就不会演变至此了。
法妮雅一而再,再而三责备自己。然后宛如时光倒流似地重演,不停自残、伤害自己。
然而无论心淌了再多血,过去与现在都不会改变。如今的法妮雅成了实质上的伊甸囚犯,除了在湖畔的别墅内读书外什么都办不到。
──至少……想回王国去。
法妮雅的心愿唯有这点。回到过去被称为加门帝亚王国的国家去,阻止卢卡,并将己身命运交由民众定夺。即使会因此命丧黄泉也心甘情愿。
边对自己做出如此确认,法妮雅清楚自己内心有股与觉悟完全相反的感情在蠢动。
从刚才拼命自残的伤口中,溢出一股淹没过后悔的全新激流。
又来了。每次都是如此。超乎自身理性所能控制,一种透明、温柔且清净的东西修复了伤口,将法妮雅内心阴霾一扫而空。
明明无法原谅自己,应当是如此的。内心深处却响起不同的呢喃。
──卢卡。
──好想见你。
法妮雅咬唇回应了呢喃。
多么自私呀?多么任性呀?明明重重伤害他人,折磨他人,我至今仍无法舍弃个人的心愿。
──好想见你啊……
心灵不愿停下呢喃。难以处理的思绪在法妮雅体内编织出痛苦与爱恋的斑驳纹样。
阵风刮过湖畔。银白长发飘逸,一只白鸟飞过发尖洒落的光芒,翱向恩宠大地。被困在名为伊甸特区这个牢笼中的法妮雅,只能眼睁睁看白鸟飞离。
──不从这里逃离不行。
法妮雅再度这么觉得。
过去数次伺机想要脱逃,可是即便成功收买佣人逃离这间别墅,想逃出四周被湖泊围绕的伊甸特区只能仰赖船只,届时格列高肯定会加强所有港口的警戒来找出法妮雅吧。想要突破这层警戒网,必须得在特区内拥有人脉,并找到持有个人船只的有力人士。然后,自己并不认识如此便利合适的人才。
能做的只有等待。
相信机会总有一天会到来,装得更聪明点。此时已不再需要轻率和鲁莽。
──唯有卧薪尝胆。
就在告诫自己之时,不知为何忽地想起儿时担任历史家教的一位老贵族柔和的表情。
『对为政者而言,没有比挫折更棒的幸福。』
白胡的家教以朴实口吻这么对十二岁的法妮雅说。
『常待在高耸象牙塔上的人,没办法察觉到臣子的笑容中蕴含的危险性。常处饱受称赞的环境下将使人愚钝,常持财富也令人变得脆弱。弛缓的精神将无法发挥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