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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思绪硬是介入不受控制的意识当中。不过这时玻璃上又映照出另一名男子。
褐色肌肤,银白色头发与瞳孔,流露出智慧的嘴角上,能看出如影随形的嘲笑。
男子双手抱著法妮雅。悲痛的呼喊在卢卡耳边回响。
「住手。」
虽发出声音,神圣黎维诺瓦帝国皇帝杰弥尼仍愉悦望著卢卡,玩弄著一丝不挂的公主。
卢卡的嘴角流下血痕,刺在桌上的羽毛笔也断了。发出形同野兽咆啸声的卢卡单手掴住自己的脸,指尖狠狠用力深陷。
眼角凶狠上吊,太阳穴、额头和眼球爆出青筋。手指用力弯曲,活像要把自己的头盖骨给捏碎一般。
「我杀了你。」
痛苦地对窗户玻璃上的杰弥尼挤出这句话。
「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将从肺腑深处涌出的憎恶化为言语。只要转变成憎恶,就能忘记痛苦。
──我会亲手杀了你,杰弥尼。
──把帝国跟你一起毁个灰飞烟灭。
卢卡在自己心中刻下誓言。玻璃上的法妮雅消失了,徒留杰弥尼淫荡的笑脸。卢卡深红的眼光从手指缝隙狠狠刺穿杰弥尼。
「杀了你,一定毙了你……」
低沉的喃喃自语一再于单独一人的办公室内回响。把火烫的憎恨往自己空荡荡的体内塞,来化解冰冻三尺的寂寥。
即使送间谍渗透进黎维诺瓦帝国,还是完全没掌握到法妮雅的状况。
原本还预料会编出「皇帝亲自拯救出法妮雅公主」之类的美谈并大肆宣传,却没有听过那样的报告。自从去年十一月被掳走以来,经过了大约八个月,从帝国传回的唯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沉默。
虚无的潮水冲刷憎恶,痛楚再度扩散。与其怀著这种寂寞的痛,还不如任凭憎恶业火焚烧己身。就这样,卢卡只能怀著混乱不清的意识,强忍著永无止尽的烦闷……
†††
同日,神圣黎维诺瓦帝国皇都帕葛洛奇昂──
真是个认真的好皇帝啊──尝试夸起自己来。或许我本来就有身为皇帝的资质吧?这工作实在充实又有趣,要说人生此刻正值巅峰都不为过。
神圣黎维诺瓦帝国皇帝杰弥尼胸中充满满足感,坐在帕葛洛奇昂宫殿的皇位上,放眼一扫在底下伏首称臣的众臣子。
戴冠即位已过了两年数个月,已经习惯以白与金为基底的紧绷衣裳上那些多过头的勋章和胸饰。另外也好好看清了身旁亲信中谁有能力,谁又是蠢货。有能力的家伙即便身分低微也不吝提拔,蠢货的话则逐一流放或处决。在黎维诺瓦皇家长年的家族经营下彻底靠关系而松懈怠慢的宫廷氛围,于这两年多来有了巨大变化。充斥著彼此间互相监视,一发现舞弊或怠忽职守便马上向皇帝打小报告的紧张感。
与帕葛洛奇昂宫殿相邻的兵舍内,有以过去在德尔•多勒姆战役中被称为「杰弥尼军团」的士兵为中心,加上新选拔的精兵共约一万五千人的亲卫队常驻。无论从皇位上丢下多么无理取闹的命令,只要是能靠暴力解决的问题,眨眼间就会随著军靴声响处理完毕。
与富商勾结囤积独占食粮,哄抬市价获取暴利的科罗擘夫伯爵甚至未经法庭审判就突然被亲卫队抓住,爵位领地都遭没收,被关进大牢。透过私下协商让认识的业者承包公共工程的瑟洛跋侯爵、与官僚私相授受获得不当税收的西朵连科子爵,通通都在某一天被亲卫队闯入宅邸,不由分说地被打入大牢。
名高位重的大贵族纷纷透过杰弥尼之手而被剥夺爵位,没收领地且关入狱中。贵族们虽激烈对杰弥尼抗议,帝国民众却是疯狂支持。民众认为正因为流浪皇子杰弥尼过去曾待过贫民街,才能不受陋习拘束,对腐败的贵族与公务员挥下正义的铁锤。每当贵族卑劣的奸计遭到揭穿与制裁,帝国民众便会以这类的话来赞扬新皇帝。
若说加门帝亚革命是庶民「由下至上的革命」,如今杰弥尼在帝国施行的就是皇帝亲自挥舞指挥棒驱逐大贵族的「由上至下的革命」。
重点是为了博取庶民间的人气。
身为宫廷新人的杰弥尼为了在大贵族的反感中保身,除了让强大亲卫队形影不离,还需要庶民的支持。
在藉由不通过议会,凭皇帝独断就能提案公布的「皇帝立法」权之下,目前已颁发了超过七十条为了讨好庶民的命令。
对贵族和教会徵收各种税金,禁止贵族的不当掠夺、强徵劳役与私下串通,提升货币品质,重新整备民生供水与下水道、瓦斯、公共设施等社会基础建设等等……每当颁发一条命令,帝国民便大肆赞扬杰弥尼指挥得宜。
杰弥尼争取支持的目标,是那群有工作,会缴税的中产阶级民众。拉拢近来社会地位逐渐抬头的这层阶级为伙伴,利用他们来削弱当前敌人──大贵族的力量。每当把从贵族手中剥夺来的利益分给民众,杰弥尼脚下的地盘也变得更加稳固。
然而,杰弥尼对中产阶级大发慈悲的同时,却对无产阶级,也就是贫民极度严苛。明明缴不起税金,还对统治阶级怀恨在心,进而引发犯罪与暴动,这种家伙最好全都去死──这就是皇帝的方针。
救济院、贫民宿之类的设施完全拆除,社会福利预算也遭大幅删减,没钱上学的贫民从此失去找到正常工作的机会。此外,更立了一条禁止于路边睡觉的法令。至今为止躺在路边就寝的贫民们被警察硬是在半夜打醒,被迫整晚走动,可说成了实质宣告「想睡就去死」的法令。数十万贫民因为这条法令在夜晚的强制行走间力竭丧命,哪里的公共墓地都人满为患。等待下葬的贫民尸袋到处如小山般堆积,街上充斥著浓浓尸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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