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间有杰诺比亚都市联盟这个仇家挡著,两国联姻的最大受害者杰诺比亚自然不会眼睁睁放新娘通过。假如陆路行不通,只能走弥朵尔湖这条水路,但在经过杰诺比亚沿岸时仍有高风险遭受袭击。这场历史性的婚姻大典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因此若不先找出一条绝对安全的路径,连婚礼之日都无法决定下来。
两家的外交官只得使出最后一著,拜托位于弥朵尔湖中央,米斯特拉斯岛上的伊甸特区担任牵线人。这条路线就是,于拉兰帝亚系留塔将法妮雅交给从伊甸特区派遣的飞行舰,再从空路经过伊甸特区,送达黎维诺瓦帝国的帕葛洛奇昂系留塔。这场把伊甸外交官也牵扯进来的复杂交涉耗费五个月,才终于让横跨黎维诺瓦~伊甸特区~加门帝亚三地的新娘护送计划拍板定案。到了今天,由王亲口对法妮雅宣告结婚典礼的日期。
「花烛大典之日定在今年的十二月七日。」
王简直就像在说午餐菜色般,毫无抑扬顿挫地告知法妮雅。
水晶殿顿时鸦雀无声。天啊!竟然只剩十个月!必须翻阅过往百年以上的文件记录来剖析两家各自成规、作出调整的仪典官发出不成声的哀号。举凡结婚契约书、制作参加典礼的各方招待名单、礼金、婚礼队伍以及其他与婚姻相关的复杂难题,都得和黎维诺瓦皇家的仪典官进行交涉,一方面得维护两家典礼传统与成规,一方面若发生冲突便得寻找折冲点后归纳成论文,最终方能让万事顺利进行。明明至少需要两年啊!
也不知负责官有多么绝望,法妮雅只管默默回礼,没有出声。这时皇妃开口道:
「接下来会很忙碌呢。必须兴建歌剧厅来迎接大使,马车与卫兵的制服也得全面换新,在第一次结婚典礼当天举办游行。再来接见、回谢典礼,舞会与晚宴等等的准备,还有为期七天的庆祝祭典呢。另外若不事先学习黎维诺瓦皇家的成规,到了那边可是会丢脸的。十个月转瞬即逝,不从今天开始著手进行不行呢。」
皇妃这番话表面上是对法妮雅说,同时也是在对聚集在场的数百朝臣说:十个月后,黎维诺瓦与加门帝亚将举办绚烂华丽的婚礼缔结姻缘──去到沙龙、回领地内或是外出游玩时,切记大肆宣扬此事。
法妮雅双手捻起礼服裙襬,离开王的面前。
接著再继续和王室与贵族们寒暄,感受著隐藏在虚伪称赞与祝福辞藻背后的「可怜的祭品」、「牺牲者」、「假皇帝的泄欲品」等无声的真意,维持脸上表情不要太过冷淡。
关于杰弥尼的传闻,也从这些耳朵尖的人们口中得知。
如今大大得志的「褐色皇帝」,过去似乎曾一人独居于此地拉兰帝亚的公寓,与年幼时期的卢卡•巴路克交情匪浅。
这些事迹法妮雅已在视察旅行的期间,透过拿到手的帝国军宣传志「东方军广报」得知。杰弥尼和卢卡同属某个独立混合军团,于帝国的东方征服作战「德尔•多勒姆战役」中立下辉煌战功。
这时,一名王室亲戚装得毫无恶意,一无所知地对法妮雅说:
「据说那个卢卡•巴路克于战争中诱拐了帝国皇太子弗拉德廉后消声匿迹吶。现在究竟跑到哪去了哩?」
这是发生在去年三月的著名事件。卢卡掳走皇太子逃离战场,结果使得杰弥尼戴冠称帝。
「我也不晓得呢。」
法妮雅冷冷回应。而这名亲戚似乎希望听到能让他茶余饭后拿来说嘴的有趣答案,继续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该不会就在拉兰帝亚吧?毕竟他十分迷恋殿下呀。」
尽管装得只是在随意聊天,但这人似乎很想多少逼出法妮雅的真心话,从嘴角看得出紧张。
法妮雅则连装笑都不装,冷漠应道:
「只是无凭无据的谣言罢了。」
「噢,我当然晓得殿下您对卢卡之流不屑一顾。话说回来……据传杰弥尼陛下重金悬赏卢卡的项上人头。对殿下之事无法忘怀的卢卡极有可能会于花烛大典当日现身妨碍。凡事总是该小心为上呀。」
「十分感谢你的忠告。」
冷冷丢下一句话后便离开现场。虽然感受到背后传来好奇视线,仍维持著若无其事的表情。
忍受著走到哪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法妮雅继续依照礼法去和主要的大贵族们问候。尽管其中包含了「乌奇奥勒丑闻」的始作俑者伊西德罗伯爵和马希连上将,法妮雅仍装得什么事都没有聊了天,称赞两人长年来的功绩。
这一天,法妮雅没有脱下身为王族的言行举止这层护甲。一丝情绪都未显露于外,用彷佛置身于半空中的视角俯瞰著下方,回答问题起来也令人捉摸不定。结果直到夜深人静,法妮雅回到个人房间内为止,朝臣们无人能从她口中听得日后能闲聊说嘴的内容。
相隔四年五个月归来,位于宫殿五楼的个人房间,和法妮雅启程视察时保持著完全一样的状态。
换上有光泽的丝质睡衣后,法妮雅让侍女们通通退出房外,独自一人伫立在窗边。
将脸凑近直达天花板高的玻璃窗边,能看到二月拉兰帝亚城的灯火在黑暗的另一头闪闪烁烁。这片从儿时起已经熟悉的夜景与其说令人怀念,更有点寂寥。
「唉……」的一声,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令人伤神的一天。
尽管早已有所觉悟,不得不佩服宫廷内的人们对闲话穷追不舍的执著。虽说他们除了聊这些闲话之外也没事可做,但见到这些人绝口不提乱无秩序的国内情势与即将崩坏的财政,成天只懂得窥人隐私的态度,不只深感错愕,甚至萌生绝望。
──明明我的名声早就低到不会再更低了啊……
眺望城中灯火好一会后,思绪不由得面对起自身往后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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