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德廉不知为何深思熟虑起来。
「……殿下?您不满意吗?虽然这提议相当突然,但我认为对我方应无弊处……」
尽管卢卡开口这么问,弗拉德廉仍持续思考著。结果连梅比尔和葛布都一脸困惑,等待弗拉德廉的答案。
过了一会,苦思的弗拉德廉终于抬起头来。
「嗯……余仔细思考过……可惜办不到。余已不能再收任何人当贴身侍卫。」
卢卡无言以对。原本弗拉德廉就是个常常不知所以然的人物,但如果连攸关自己生死的关头都还不改,可就让卢卡头痛了。
「殿下……?请恕我直言……一旦被这两人抓住,我们都将遭到杀害。不过若招揽这两人为部下,殿下您也能获救,我不懂您为何要拒绝这项提议呢?」
卢卡用简直在哄小孩般的口吻清楚解释用意,弗拉德廉的表情却越来越复杂,沉吟道:
「就是办不到才让余伤脑筋。这话说来很长……不过事已至此,也不能再继续佯装不知了。那边的两人,虽然得花点时间,但听余说完后再决定拿余怎么办吧。对汝等绝不是件坏事。」
卢卡皱起眉,仰望梅比尔和葛布。
「……殿下之意是这样。你们打算怎么办……?」
梅比尔和葛布相视而望,两人都显得困惑。没过多久,梅比尔下了马。
「……就听听吧。不过保险起见,把卢卡等三人绑起来。」
骑兵们靠了过来,用粗绳将卢卡、弭兹奇和雅思缇牢牢绑住,再也无法可逃。命运全寄托在弗拉德廉即将说出的真相上。
就这样,弗拉德廉、梅比尔和葛布以营火为中心围出圆形,被绑著的卢卡等三人则是盘坐在营火旁。等其余骑兵们也下了马,单手牵著缰绳围在周边戒备后,话声响起。
「不出三年,黎维诺瓦帝国定将灭亡吧。」
弗拉德廉的第一声就让周围所有人倒抽口气。
「多次策划出征加上王公诸侯的浪费,国库早已遭掏空,债务更高达二十五兆卢贝尔。明明现今国家财政仍在运行已称得上奇迹,宫廷内却没有任何臣子抱持危机意识。再过不久连军饷都将发不出来,人民挨饿受冻,市井小民定人人化为暴徒。更重要的是,笼罩著整座帝都帕葛洛奇昂的污泥色雾气,无疑是象徵破灭的徵兆。」
弗拉德廉先是一一把黎维诺瓦帝国与宫廷累积的问题点列举出来,才说出真心话。
「说穿了就是,余不打算与即将灭亡的帝国一同陪葬,不过如此。」
众人不禁再度倒抽一口气,因为这实在不像拥有第一皇位继承权的太子该说的话。然而弗拉德廉不只不以自己不负责任的话为耻,更像在自夸般接著说了下去:
「余不想与连国家危机都没能察觉的蠢货们一同丧命。那群家伙们就算等到民众团团包围宫殿,都不会产生一丝危机意识吧。毕竟打从出生以来,脑子里只想著今天该如何吃喝玩乐,除了音乐、戏剧、舞蹈会外的事都记不进脑桨,根本没办法说之以理。」
「………………」
「建材腐坏的房屋与其修复,不如直接拆除对吧?如此一来还能用最先进工法建造出更好的房屋。黎维诺瓦皇家和宫廷社会也一样,都该毁坏一次。而余的兴趣从以前到现在都只有一个,就是想办法让余自身不被房屋倒塌牵连进去,仅此而已。」
弗拉德廉听起来不像在开玩笑,始终时而平淡,时而貌似麻烦地持续解释下去。
众人无不屏气凝神听著这番话。梅比尔和葛布的眼神越来越锐利。
「维克多……杰弥尼的存在早从许久前,对余就是个希望。毕竟流著相同血液的兄弟只有他一人,想强塞皇位的话,除了杰弥尼别无人选。汝等难道都不觉得奇怪吗?为何余会谏言皇帝陛下,请求他承认杰弥尼为余的亲弟弟?假如余当真想继承皇位,何苦特地去赐予一名将威胁到皇位继承权的人物公爵身分……正因为余一开始就没有继承皇位的意思,才会安插杰弥尼坐上那个位置。因为余一看杰弥尼身上的雾气,就晓得他有意争夺皇位啊。」
卢卡也是忘我盯著弗拉德廉的侧脸瞧,险些忘了呼吸。
本来以为他只是人太好才会帮助杰弥尼加入皇族,但并非如此。假如弗拉德廉是在预料到杰弥尼企图的情况下,故意安插那个地位给他的话——这个皇太子别说好人了,根本是个超级怪咖嘛。
「即将日落西山的帝国皇位,余就赏给杰弥尼坐。就看他戴冠即位后,受到怨恨的怒火焚身吧。余将从相隔遥远之地旁观帝政崩坏及接连而来的混沌局势。若余有回到帝都的一天,那将是民众对新政府失望,缅怀起古代美好时代的时候。等到暴风雨过境后,宫廷和民众才能头一次体悟到王的存在是多么值得感激……出于这些理由,如今的余不能答应收汝等二人为亲卫队。这可是难得的逃亡机会,余岂不好好利用?」
弗拉德廉说得一脸平稳,傲气挺起盘腿而坐的上半身。
在场一伙人没有人吭声。卢卡虽也哑口无言了好一会,仍勉强挤出话来:
「意思是说……殿下您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继位的打算?」
「若帝国现状依然不变的话啊。余可不想成为什么末代皇帝。」
「……所以才趁这次机会逃到国外?」
「唔嗯,现在对余而言可说千载难逢的良机。余很感谢杰弥尼,竟然主动抢著当流放皇太子的嫌疑犯,帮余坐上一点都不想坐的皇位,甚至还帮助余消声匿迹。若错过这一次,想必余将永远没有机会逃亡了。」
听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卢卡只能把话吞回去。可是,如果他这样子——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