弭兹奇满脸通红反驳,让卢卡进入帐篷内。
结果卢卡一看到非弹簧床的枕头边放了一只熊玩偶,再度傻眼道:
「你和玩偶一起睡喔。」
「要、要你管!我、我又没有很爱那个!是别人给的,不是我买的,可别误会了喔!我、我就算没有这个玩偶也能睡得安稳喔!」
卢卡单手安抚起突然异常激动的弭兹奇。
「真高兴你没有受伤,可是不给医生看没关系吗?要是你有撞到头,至少去接受个诊察会比较好吧?」
弭兹奇对卢卡这句话嗤之以鼻,一副大摇大摆地在床边坐下。
「不用好吗!我最讨厌的就是医生,那些家伙只懂得砍砍缝缝!要我进医院不如死了痛快,谁会想去那种脏死人的地方啊!」
「是啦。我也很想改善医院,可是既没钱又没人手。是说你啊,明天要怎么办?塔布里斯被敌军抢走了喔。」
弭兹奇搭的那台全新的塔布里斯型机兵因为飞踢劲道过猛而滑落斜面,遭到敌军掳获。想必现在正被用紫色涂漆泼洒,明天就会朝著我军袭来吧。
「我要搭艾克力耶!虽然等级差了一级,果然还是熟悉的机体好。搭艾克力耶的话我也不怕会跌倒呢!」
「算我求你,别再跑下斜面了。今天你只是运气好,要是一直重覆干那种事,总有一天会没命。行动时再稍微谨慎点吧。」
弭兹奇一瞬之间垂头丧气,不过随即又笑眯眯地抬起头来。
「你有担心我吗?」
「?」
「以为我死了对不对?」
看来他是在说跌倒那时的事,和雅思缇问的完全一样。
「当然会担心啊,要是你死了可会害我伤透脑筋耶。」
一老实回应,弭兹奇竟「嘿嘿~」高兴傻笑,双脚更晃个不停。
不晓得他在高兴什么的卢卡见状一愣,开口对他说:
「我们掳获了一台梅哈比亚,但其它三台都还倒在坡道上。当时虽抓住驾驶,却没空去动它们。明天要是有你出场的机会,就是敌军机兵爬上台地的时候。我们会努力不让这种情况发生,可是毕竟敌军数量多,情势危急时就麻烦你大闹一场啦。」
「喔,包在我身上!我不会再搞砸了,会谨慎行事!」
听了弭兹奇这句实在没说服力的回应,卢卡苦笑著「那就这样啦」站起身。弭兹奇见状,一脸无趣地嘟起嘴。
「什么啊,已经要走了喔?再留下来玩一下嘛。」
「明天起可会很辛苦,没时间玩了好吗。你也快给我去睡吧。」
「太冷漠了吧~偶尔让我们来次彻夜长谈呀~」
「我们不是来玩的,之后有空再说吧。」
「呿~」弭兹奇双手往后脑勺交叉,转过脸去。
「早点睡啊。」卢卡再度强调完,便走出了帐外。
目送卢卡背影离去后,帐篷内再度一片寂静。
只剩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猫头鹰咕声。
变回一个人后,弭兹奇又开始甩动双脚,轻声叹了口气。
「到底是谁冷漠啊……」
喃喃自语后,他解开了麻制睡衣的前钮扣,松开紧紧绑住胸口的缠胸布后,呼吸顿时轻松不少。虽然穿军服时不会被发现,但像这种薄薄睡衣会无法掩盖住膨胀的胸口。刚才之所以让卢卡在帐外等待,正是为了绑上这条缠胸布。
「到底要做这种事到什么时候啊我……」
自从在亲卫军团内与卢卡重逢已过了快四年,期间都一直隐瞒著性别。今天拒绝被送进野战医院的理由,也是因为要让医生诊断就得脱衣服。
——要是我是女人的真相穿帮,会被大家讨厌……
弭兹奇怕这点怕得要死。至今为止自己对太多的伙伴声称自己是男人,一旦被当女人看就恶言相向甚至动手打人。最初是顾虑到女人不被允许驾驶机兵才这么做,结果这谎越说越大,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事到如今才把真相说出来,肯定会被以前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或训练时用厉声严词相向锻炼出来的部下们瞧不起。
更重要的——口口声声以伙伴相称,结果什么真相都没讲清楚的自己,肯定会被卢卡讨厌。最怕的莫过于此。
——我不想被卢卡讨厌……
弭兹奇躺在床上,将毛毯往上拉覆住脸,双手紧抱熊玩偶。近来夜晚都变得难以入眠。
——希望这个谎永远不要穿帮。
如此对熊祈祷起来。
——希望已经撒出去的谎永远永远,不要让任何人看穿……
谎言不只一个,而是两个、三个,搞不好有第四个……我已对大家撒了连自己都数不清的谎言。弭兹奇对于这点除了自责,还是自责。
另一方面,走出弭兹奇营帐外的卢卡再度回到星空下,朝自己的营帐前进。
夜色已深,随处可见席地而躺的士兵们鼾声大作。有人弹著乐器,有人把酒言欢,有人吊念著白天战斗中死去的战友,有人还醒著围在篝火旁。卢卡就这样穿过形形色色的士兵群中,在自己的营帐前停下脚步,视线看向一旁的杂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