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
大口喘气的卢卡在和七小时前相同的地方找到了整颗头都缩进毛毯内,躺在地上的小小身躯。
「希尔菲!!」
他简直像飞扑上去似地跪到由煤气灯的橘光照射出的湿寒路面上。结冻石砖的冰冷直接从膝盖渗入。
卢卡用双手抱起毛毯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接著打开如茧般紧闭的毛毯,以自己的双掌摸了希尔菲冰冷苍白的脸颊。
「希尔菲!!希尔菲!!」
希尔菲的表情动也不动。尽管用双掌不停磨蹭希尔菲的脸颊,已经覆上雪霜的眼皮仍没有张开的迹象。
抓起她无力下垂的小手一量,已没了脉搏。单耳贴上她平坦的胸口寻找心跳声,却同样听不到昨日为止都还听得见的生命脉动。
「希尔菲!!希尔菲!!」
无论再怎么呼喊,那副笑容也没有回来。
冰冷僵硬得形同冰袋的希尔菲就这样被卢卡抱在怀中。就算卢卡再怎么磨蹭、捏脸、甚至轻轻拍打,结冻的眼皮仍紧紧闭著。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卢卡放声狂吼。路过的行人都停下步伐,看向这对诡异的兄妹。
只见卢卡抱起不动的希尔菲,背起她后再盖上毛毯。这里太冷所以才叫不醒,只要去到更暖和的地方,希尔菲就会醒过来了。
「那是怎样?已经死了吧?」「那孩子的脸是不是怪怪的呀?」「喂,那是刺青啊。」「是杀人犯会刺的刺青!那孩子杀了人啊……!!」
市民们交头接耳的声音传进卢卡耳中。
「滚开!!」
卢卡一露出凶狠面貌大吼,随即「呜哇!?」响起惨叫,人墙的一角出现缺口。卢卡就这样背著不动的希尔菲穿过人群。看著卢卡那形同恶魔之子的模样,人们议论纷纷。
「你这杀人犯!!」
不知是谁的辱骂从背后传来。都是刺青的错,害自己光是走在路上就会被人拿根本没犯的罪来指责。看来这些家伙净是些喜欢凑热闹的无聊人,只要一发现稍微吸引目光的东西便一窝蜂涌上,七嘴八舌地吵闹。想必脸上刺著杀人犯刺青的孩童很适合让这些人在酒吧、职场或家庭内当茶余饭后的话题。
随你们怎么说吧,反正我一点都不在意你们说什么。
「给我让路!!」
卢卡再次对著听到骚动聚集而来的群众放声咆啸。这些人一看到卢卡的脸马上倒抽一口气往后退开,让卢卡如同分海的圣人般拨开人群,扬长而去。
走出中央街,朝麦格洛当前进。
无论过了多久,走了多远,仍感受不到背上希尔菲的温暖。周遭寒气直接渗透进希尔菲,让她随著时间越来越冷。希尔菲如此冰冷的话,我今晚该如何替自己取暖啊?
回到废料堆积场后,将希尔菲的身体放到平时的位置躺下。
一用火点亮蜡烛,她苍白的脸浮现在黑暗之中。再度确认妹妹没有脉搏与心跳的卢卡替冰冷的身体盖上毛毯,并伸手摸她的额头。
只要在这里取暖一个晚上,或许明天她就会醒来,然后露出平时的温柔微笑对我说早安了。
如此坚信的卢卡一如往常抱著希尔菲入眠。熟悉的温暖却不复存在。
隔天早上。
卢卡从废弃材料堆中找出铲子,和依然冰冷的希尔菲一起绑到背上。接著将向杰弥尼借来的一本战记和字典、打火石及杯子装到一只小麻袋内。
走出仓库时,卢卡回头一望。微微射入的晨光照出杂乱堆砌的零件山。
从认识希尔菲后的三年来,一直共同生活的空间。
「再见啦。」
明明没有任何人,卢卡仍如此打了招呼,接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家。
卢卡背著全身苍白的希尔菲走在蓝雾之中。与早起的叫卖商去进货的路线成反方向,往郊外走去。
走了约莫三十分钟,来到了拉兰帝亚的城门。当卢卡一秀出特别身份证,职员一脸嫌麻烦的表情瞥了卢卡脸上的刺青及背上的希尔菲,也没多问什么就放他通过了。看来虽然职员有义务阻挡一些麻烦人物进入城内,但要出城的话就不成问题吧。卢卡抬起头来,望向无边无际的草原起伏和远处模糊不清的山脉。就挑那座山吧。
时值正午左右,卢卡在山里发现一处视线良好的地方。包覆著大片山地的树林到此中断,被城墙包围的拉兰帝亚则已远得看不清。艳阳高照,若是没有云的日子,想必阳光从日出到日落都能照到此地。
卢卡先让希尔菲躺下,接著拿铲子挖起地面,就这样花了一小时以上专心地把较软的土深深挖开。
当挖得够深后,把冰冷的希尔菲抱进土穴中躺下,再拿沿途摘来的野花洒在她娇小的身躯上,最后将她苍白的面容深深烙印进眼里,才动铲挖土掩盖上去。
为了不忘记地点而高高堆起土堆,找了块大小适宜的石头代替墓碑插上。然后走遍周遭摘来新鲜野花供在墓前,跪地开始祈祷。
「对不起啊,希尔菲。」
卢卡边祈祷边道歉,一直以来强忍的泪水终于溃堤。
「什么都没能帮你做,对不起,原谅我吧。」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卢卡边哭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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