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撒手不管是不可能的。他做事总是负责到底,这种个性实在吃亏。就是这样才会被陆孙推卸责任。
(责任感越强的人,越容易得心病。)
猫猫很清楚。一个人不是只要好心,就一定有好报。
「但我觉得西都应该有很多人士能取代玉莺老爷才是吧,况且玉袁国丈也还在世啊。关于儿子的这件事,他没跟您说些什么吗?」
老实说,如果儿子在自己离乡时死亡,应该都会惊慌失措才是。然而玉袁似乎以年纪老迈为由,没有打算返回西都。
(也是啦,回来的话大概又是另一番风波了。)
假如玉袁返回西都,这次可能会换成中央骚动不安。玉叶后虽然成为了正宫娘娘,但也有很多人厌恶她的血统。新立为东宫的玉叶后长子有着遗传自皇后的红发碧眼。猫猫在东宫还是婴儿、色素较淡的时候见过他,但可以想见这些特征会随着年龄变得更明显。猫猫了解有些人会对不像茘人的头发与眼睛颜色略有微词。
此外,也有一些人把戌西州揶揄为穷乡僻壤。
而且梨花妃也在几个月之后生下男儿,可以想见一定有很多小人想伺机换掉东宫。
(嗯,为政就是麻烦。)
猫猫拿沙其马当下酒菜。这是一种面粉做的糕点,松软的口感令人难忘。虽然当成壬氏的下酒小菜似乎略嫌朴素,不过目前粮食供应仍有疑虑,能吃到这个已经够奢侈了。
「玉袁阁下似乎希望由玉莺阁下的直系亲属来治理西都。信上是这么写的。直接给个名字不是更好吗?」
这就是玉莺的异母兄弟们从未主动提出愿意治理西都的原因。兄弟们大概已经为了此事拜访过壬氏了。
「我想想,玉袁国丈的次男与三男常来对吧?不能请这两位大人处理吗?我还以为总管和他们谈的就是这件事。」
她没听过次男叫什么,不过听人家叫过三男大海。
大海是个三十五岁上下的健壮男子,据说经管戌西州的港口事业。
今天来到别院的其中一名访客就是大海。
「大海阁下过来,是有事找孤帮忙。」
「是麻烦事吗?」
看壬氏在这里闹情绪,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
「大海阁下是来问孤愿不愿意迁移居所。」
「居所?」
怎么回事?猫猫偏头不解。
「哎,也没什么。好像就是建议孤从别院迁往本宅。」
「原来是这样啊。」
「没什么大不了,对吧?」
「壬总管您方才不是自己说了没什么吗?」
别院邻近本宅,哼着歌就能走到。
「如果迁去本宅,官府就在隔壁呢。会不会是觉得这样更容易多找事情给您做?」
「孤想也是。」
「还有我在想,也许是忽然把您带去官府会让您有所提防,所以想让您一步步慢慢适应。」
「你当孤是捡来的猫吗?」
壬氏也完全松懈了。不,似乎是因为太累而放弃顾及颜面了。
「孤要是说迁就迁,回中央的日子恐怕又要遥遥无期啦。」
分明自己才刚说过不回去,现在又说会延误回去的日期。
一方是想把壬氏送回中央,一方是希望他留在西都。被夹在中间必定不好受。
「那就说不搬就是了。」
「孤是很想回绝。但是——你知道现在西都人是怎么说皇弟的吗?」
「……有些人兴奋鼓噪地描述您的美貌,但也有人绘声绘影地指控您暗杀了玉莺老爷。」
猫猫诚实地回答。
「是了。」
「真是您下的手?」
「孤才没干那事!」
(我想也是——)
壬氏看起来很不擅长暗杀之类的阴谋诡计。如果是男欢女爱方面的事情,宦官时期的他看似不择手段,可是最近好像又退化到了幼儿水准。
「所以了,有人说孤来此就是存心要侵占西都。」
「与其跑来这种干旱的土地,还不如待在中央慢慢经营更有利可图吧。例如收购囤积谷物,然后高价卖出以牟利什么的。」
「讲这话也太歹毒了。」
「这是雀姊跟我说的。」
雀是个很爱聊天的侍女,常常跑来找猫猫摸鱼。
「总之您如果去了本宅,难道不会有更多人说您存心侵占吗?」
「本宅那边玉莺阁下的兄弟子女都在。就警备需求来想,他认为与其分配人力到别院,不如让孤在本宅待着更安全。」
「会不会有人说您是杀兄或杀父仇人一刀刺过来?」
「……但愿不会。应该说他们能那么冲动行事的话,早该派个刺客什么的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