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莺死后,过了十天。
大人物一死就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过,猫猫的差事还是不变。就只是继续调药,诊治伤患或病人,然后给他们开药方。
(专业官吏要做的事情永远不变,就某种意味来说乐得轻松。)
差事量会增加,但差事的种类不会改变。
只是,主管官吏就没这么轻松了。他们必须从更高的观点盯紧属吏当差,遇到问题又得当机立断,但也不能随口回应。
所以,个性忠厚老实的主管官吏就会搞垮身体,罹患心病。
也就因为如此,壬氏目前又是过度操劳到都身心衰弱了,还在处理公务。
(还以为他已经学会一点偷闲的方法了。)
连到了平素看诊的时辰,竟然还有文官拿着文书待在房间门口。猫猫不禁傻眼。
「今天到此为止。」
高顺一脸疲倦,总算是回绝了文官拿来的文书。他跟偕同庸医一道来诊察的猫猫目光对上后,面无表情地低头致意。乍看之下应对态度严肃,但家鸭舒凫就在高顺旁边,拽着他的衣服像是在讨东西吃。
(他在后宫也喂过猫。)
到了西都似乎开始喂家鸭了。
「不知道月君要不要紧?」
庸医一边目送文官离去一边说了。可能是彼此自后宫时期就认识的缘故,庸医面对高顺时态度比较松懈。
「我看是累坏了,但想必立刻就能恢复元气。」
高顺盯着猫猫瞧,请两人进屋。
程序就像平常那样,做过徒具形式的问诊之后就把庸医打发走,只有猫猫留下。
「那么,小姑娘,之后就拜托你喽。」
庸医回去了,换成猫猫走进壬氏的寝室。
(呜哇——)
壬氏在床上躺成了大字型。看来是应付庸医把他今天仅剩的笑脸用完了。除了一种什么都不想干的氛围之外,还能感觉出某种憎恨之情。
「陆孙,孤绝不会放过你……」
壬氏口中念念有词。也许是那个逍遥自在的仁兄,又把差事推到壬氏身上了。
「辛苦您了。」
「孤是很辛苦。」
「那么我很快就弄好,请让我看伤口。」
「……」
壬氏露出小孩子呕气的表情坐起来,脱掉上衣解开缠住腹部的白布条。
(其实没必要缠什么布条的。)
留下微黄焦痕碳化的伤处已经长出了新皮,呈现艳红的花朵形状。如果这不是人皮,猫猫或许会觉得很美,无奈它就是长在贵人的侧腹上,让人没那心情欣赏。现在缠白布条已经不是疗伤所需,是为了隐藏烫伤疤痕。
(还有,万一腹部被砍伤时,也可以预防肚破肠流的状况。)
猫猫觉得软膏其实也不需要了,但还是帮他涂上预防干燥,然后再次缠上白布条。她跟壬氏说了好几次叫他自己缠,但还是每次都这样让她来。
「好,结束了。」
「这布条是不是有点缠歪了?」
「没有歪。」
「不,孤看还是重缠一遍吧?」
壬氏对猫猫缠白布条的方式挑毛病。他这样做的时候通常都是还有一些话要跟猫猫讲。
猫猫虽然嫌麻烦,但就顺着他的意吧。如果就这样离开房间,高顺会给她一张苦瓜脸看。
「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
看来壬氏会讲得有点久。猫猫觉得他应该早点睡觉恢复体力,但现在最让他难受的似乎是精神疲劳。
有各种人会来找壬氏。他在处理那些什么文书的同时,还得特地抽空应付那些访客。
特别是这几日,有个来自京城的大官,以及玉莺的异母兄弟们频繁造访。
关于那位称作鲁侍郎的大官,猫猫只知道一点皮毛。记得听说过是礼部的官员。令她惊讶的是,此人似乎是如今身在京城,跟猫猫同为女官的姚儿的叔父。这是有一次无意间雀告诉她的。
(他就是以前提过的那位叔父……)
就是那个千方百计想把姚儿嫁出去的叔父。猫猫有一次跟他擦身而过,总觉得好像被他盯着看。也许是因为猫猫跟姚儿是同僚,引起了他的不快吧。
「也就是那位鲁侍郎来跟您啰嗦了。」
猫猫得到壬氏的准许在椅子上坐下,小口啜饮葡萄酒。反正已经帮壬氏看好伤了,收这点好处当作听他抱怨的报酬应该说得过去吧。
「是啊,他跑来叫孤早日回京。」
「不如现在就回去吧。」
猫猫诚实地说了。壬氏本来就没有必要留在西都。
「能说走就走吗?」
但是壬氏这人就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拂袖而去,至少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