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孙在血泊中回想过往。
现在的官府原本是戌字一族的府邸。而且玉莺把陆孙母亲用过的房间改成了书房。
男子在十七年前自己做过暴行的屋子里,被人持刀刺死。要说成因果轮回也太过巧合了。
陆孙听从玉袁的指示再访西都时,发现指定的直属上司竟是记忆中最难抹灭的男子,几乎快因此而发疯。
但为了遵守姊姊的遗言,他忍了下来。
玉莺问他是否与罗字一族有血亲关系时,他气到甚至觉得好笑。对陆孙来说难以忘怀的男子,竟然一点也不记得陆孙这个人。
怎么说好歹也是玉袁养大的儿子,纵然血脉并不相连,让西都繁荣富强的才干倒是不假。值得惋惜的,或许就是自卑心态过重吧。可能是因为发现自己并非玉袁所生,心性才会扭曲至如此地步。
玉莺既不致力于西都的繁荣富强,也不守护这片土地,反倒想利用西都攻打砂欧。这么做或许是为了断绝自己的血统来源。
只有这件事不能坐视不管。
更重要的是,舞台布置得太过完美,彷佛就等着陆孙登台。
陆孙拔出小刀,在被玉莺所杀的男子身旁蹲下。
「怎么了,怎么了?」
急忙赶来的数人,看到陆孙一个人蹲在血泊中。其余二人皆已断气。
「陆、陆孙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玉莺的副手问道。接着又闹哄哄地来了几人。还有个侍女发出尖叫。
「就如同各位看见的,我进来时人已经死了。我只能趁着对方疏忽时拿起小刀,将贼人就地正法。」
「此话当真?」
副手凑过来看。所有人都怀疑地看着陆孙。
对,陆孙被怀疑是理所当然。大家应该都知道陆孙在此不受重用,陆孙也知道自己有嫌疑。
现在必须见机行事,设法脱身——
不,或者不如就让自己跟母亲与姊姊葬身于同个地方——
正在盘算时,又有人来了。
「进屋时人已经死了,所以你杀了贼人,是这样没错吧?」
一看,原来是罗汉来了。罗汉睡眼惺忪,单片眼镜也摘了。可是现在应该正在举行祭祀才对,他人怎么会在这里?
「罗汉大人,祭祀怎么了?」
「我看到想睡觉就溜出来了。」
陆孙心想:唉,万事休矣。
任何事都瞒不过罗汉的法眼。罗汉讲话没有善意或恶意,只会陈述事实。
陆孙握紧小刀,心想只要在这里闹一场,就能跟姊姊与母亲在同一个地方咽气了。
「大家都听见了。」
罗汉对众人说了。
「不、不知汉太尉此话何意?」
「嗯?我是说这家伙没说谎。把杀人的贼给杀了,有哪里不对?要怪应该怪你们疏于警备吧。」
「咦?」
忽然被怪罪让副手一时慌乱。
「我困了,要去睡了。」
众人闹嚷了一顿,最后认为「既然汉太尉都这么说了」便纷纷离去。对陆孙的疑心瞬间消失无痕。
陆孙一方面,不知事情这样收场是否妥当。
另一方面,却也为了能够守住与姊姊的约定而松了口气。
「稍后我再向您问清详情,请您先去更衣吧。」
副官对陆孙说了。
方才发出尖叫的侍女战战兢兢地拿了条手巾给陆孙。陆孙见过这名体态苗条的侍女几次。
「雀姊,你在当差啊?」
他对侍女耳语了一句。
「……讨厌啦,怎么会被您认出来了?」
长相是完全不一样,但嗓音跟那活泼的侍女如出一辙。
「这舞台活像是为我而准备的,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人暗中安排。」
明明情况有异,却没人来书房查看。就算玉莺的确已先屏退旁人,事情也太巧了。
陆孙猜到真相了。
事情就是玉莺这个男人,即使陆孙不下手也注定要死在这里。
「这样啊~似乎是弄得太可疑了一点~」
雀也不否认。
「您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我把发色还有眼睛大小都改过了呀。」
「是耳朵的形状。雀姊的耳朵相当好看。」
「哎呀讨厌,怎么盯着别人娘子的耳朵瞧?」
嗓音是雀没错,怯生生的模样却完全判若两人。她一副被陆孙身上的血吓坏的模样,但照样拿衣服来给他换。
「若是医官来查验,你想我会被治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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