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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孙还来不及问清楚,嘴巴已经被塞住了。姊姊把布撕破,堵住了陆孙的嘴。
「!」
「安静,你嗓门就是大。」
「绝对不能让人找到你,绝对不能。」
姊姊帮着母亲把陆孙的手脚绑起来,将他塞进一只大箱笼里。姊姊与母亲盖上箱盖,还不忘拿个重物压在上头。
「你必须守护西域,这是戌家男子的责任。要利用什么都行,无论对方是谁,能用就用。」
姊姊露齿而笑。
「这儿不会被火烧到吧?」
「别担心,这儿没有好烧的东西,不会有事的。反正他们一定会想留下宅子。」
陆孙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他从箱笼的网格空隙往外窥视。
「娘,我穿起来好看吗?」
「嗯,很好看。他要是长大了或许就是这副模样吧。你可不能出声啊。」
「我知道。」
陆孙明白姊姊与母亲的想法了。如今戌字一族仅剩陆孙一个男儿。假如暴徒的目的如他们所说是讨伐欺君罔上、自称皇族的家族,陆孙就是他们的目标。
姊姊打算做他的替身。
「!」
陆孙嘴巴被布堵住,无法出声。手脚被绑住了不能动。他只听见暴徒就要来了。野兽般的吼叫、血腥味与油臭味。
母亲挥剑杀敌。
母亲的剑术像是翩翩起舞,留下美丽的刀光剑影,但脆弱无力。只能给对手留下皮肉伤。
——住手!求求你们住手!
陆孙紧咬堵嘴布,唾液渗了出来。箱笼底层被泪水与唾液弄得湿答答一片。
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陆孙不愿想起姊姊与母亲的下场。但是,唯有恶汉的长相非记得不可。
眼睛眨都不能眨一下。
那张脸他有见过。只有一次,他去拜访新来的杨家时,在出迎的一家人当中见过那张脸。
陆孙记得,他就是玉袁的长子。
反射唾液水光的虎牙、晒黑的皮肤。指节分明的双手,还有耳朵的形状与发质等。戏子般嘹亮的嗓音。不只是记住长相,要用上五感把所有能记得的细节全塞进脑子里。好让自己永生不忘——
恶汉的眼里有着公理正义。
有着只要迫于所需,坏事做尽都无所谓,自私至极、无可救药的公理正义。
同时也是为了守护重要的事物,可以不择手段的大义。
面对变调的大义名分,戌字一族即将灭亡。
陆孙心里有着沸腾的怨怒,有如烧烫的石头压在身上。身体早已流干了每一滴水分,却又发热到几乎蒸发生烟的地步。
——这家伙,就是这家伙……
男子抓住姊姊的头,拉着她的头发,就这样把她拖了出去。
陆孙恨不得冲上前去揍他,杀了他。可是,他不能这么做。陆孙要是冲动行事,还没碰到对手一根汗毛就会被杀了。
姊姊与母亲都明白。所以,才会把陆孙关进箱笼里。把他捆绑起来,让他动弹不得。
陆孙发干的眼睛已经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他只是不断咒骂自己的弱小。咒骂幼小无知,无能为力的自己。
愤怒与诅咒对陆孙的脑袋造成了过大负担,他不知不觉间昏死过去。直到听见一些声响才醒过来。
那些恶汉还没走吗?这次绝不放过他们。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杀了他们。
陆孙像毛虫一样在箱笼里翻滚挣扎。挣扎到了最后,放在箱盖上的重物被弄掉了。他满地爬行,让脸孔在地板上磨擦。堵嘴布松掉之后,他哑着嗓子大吼:
「我要杀了你们!」
陆孙瞪着前方,看到一名男子两眼含泪。男子跪在母亲伤痕累累的遗骸旁边。
「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陆孙还记得他那微胖的体格,以及柔和的笑脸。
那是玉袁。
陆孙扭动着身体,爬过去咬住玉袁的腿。平时的陆孙面对事情不会这么感情用事。玉袁的眼中堆满哀悯与后悔的泪水,绝非陆孙该仇恨的对象。
但是同时,他也是不共戴天之仇的男人的父亲。
玉袁没有一句辩解,只是不停安抚咬伤自己的陆孙。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即使牙齿把腿咬破到流血,玉袁依旧不停地安抚陆孙。
玉袁把身心受创的陆孙带去找红发女子。
三姊妹与姨母将会继续留在红发女子身边。姨母从未像母亲或姊姊那样公开现身,没人知道她是戌字族人。他们说她会以奶娘的身分避人耳目。
「小哥哥,你要走了?」
三姊妹里最大的白羽,扯扯陆孙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