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不是说过……什么都不知道会做不了事,要我多学着点吗?」
「……黑石指的就是石炭。从很远很远的西方山上,可以挖到这种可燃的石头。」
「你们……为什么讲到它?」
「农作一歉收,就会有很多人家连吃饭都有困难,买不起燃料。」
「嗯。」
「就是要发给那些人家的。」
「……哦。」
陆孙心想:那就不是什么坏事了。
「挖石炭很辛苦吧?」
「嗯,很辛苦。都是让奴隶去挖。」
「奴隶?」
姊姊的神色郁郁寡欢。
「我们也不太想,但还是这么做了。不过挖得越多,就能越早脱离奴隶身分。听说快的人五年就重获自由了。」
「慢的人呢?」
「几十年。也有人以前是识风部族的。」
「那些人……不能放他们走吗?」
姊姊摇摇头。
「他们背叛了我们。是过世了的外祖母以前偶遇沦为奴隶的族人,听人家说的。他们原本好像准备带着使唤鸟儿的技术远走高飞,说没有女子做族长,男子在外颠沛流离的道理。大概是游牧生活过得久了,开始觉得外地那种男尊女卑的风俗才是正道吧。」
「于是外祖母就把他们送去矿山了?」
「是呀,外祖母是觉得让他们在矿山干活,可以帮助他们早日脱离奴隶身分,于是另外又买了几名识风部族出身的奴隶。但听说他们宣称自己是被骗去的,好像是以为什么都不用做,外祖母就会白白释放他们似的。都是因为玉袁大叔人太好了,他那人都是买下奴隶后就立刻放他们自由。」
姊姊似乎认为这种作法也有问题。陆孙很想再接着问问玉袁的妻子与长子的事情,但作罢了。那样会被姊姊知道他在偷听。
「可是,奴隶只要在矿山干活,总有一天可以重获自由、离开矿山对吧?」
「但也是有危险的。有些人能维持奴隶身分在石炭场待上几十年之久,也许根本都没在干活。说不定他们觉得全都是我们的错。」
他们一定很恨我们吧,姊姊说了。
他们一定很恨我们吧。
姊姊这句话不知说的是谁。
陆孙只知道,戌字一族受到很多人的怨恨。
那天从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府邸周围似乎有人聚众抗议。
陆孙也搞不懂情况,只能抱着害怕的表妹安抚她们。
「阿姊,发生什么事了?外头怎么吵吵嚷嚷的?」
「没事,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姊姊脸色铁青成那样。
母亲来了,找几个表妹的母亲说话。几个表妹的母亲,是陆孙母亲差了好几岁的么妹。对陆孙来说就是族长以外的另一位姨母。
「你走后门离开,把孩子们也带走。」
她说的孩子们当中也包括了陆孙。
「新来的杨家……玉袁新娶的夫人娘家就在附近。你也认识她,就是舞女出身的那位。孩子们年纪也相近,你跟她感情也很好不是吗?」
「可、可是……」
「别再多问!我要你带着几个小的快走!」
母亲用命令口吻把姨母撵走。陆孙也被一起轰了出来。
母亲与陆孙的另一位姨母——戌家族长到外头去露面了。她们站在不知为何群情激愤的民众面前说话。陆孙看出来了,这是在帮他们争取时间。
「咱们趁现在快走吧。」
陆孙跟着姨母与表妹们,离开了府邸。
到了玉袁新娶的夫人家门前,就看到一位红发碧眼的女子。女子一瞧见陆孙他们,立刻招手带他们前往后门。
「请、请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生了几个表妹的姨母不像陆孙的母亲她们,是个慢性子的人。因此很少跟母亲她们平起平坐地参与家族会议,此时没能理解状况。
「那些人在闹着说戌字一族违法乱纪,而且好像还跟中央告了密。」
红发女子垂着长长的睫毛说了。
「违法乱纪?」
「是呀,说是戌家谎报石炭的开采量。」
「怎么现在才来指责黑石的事?」
姨母气愤地说,显得很不可置信。
「还不只如此——」
红发女子接着说道。
「还不只如此?」
「他们说戌字一族妄称家族当中有男儿为皇帝骨肉,自诩为正统嗣主。又说中央诏令已出,要诛除僭称皇族的逆贼……」
「……哪有这么离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