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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耳朵的形状,记个头的高矮。确认发质,记住汗味。听出嗓音高低……」
「认长相岂不是比较快?」
「我不会认脸。只看得出来有眼耳口鼻,可是全摆在一起就乱了,怎么看都是围棋棋子。问鼻孔大小或睫毛长度的话我就知道。」
看来是认不得整张脸,只能分别记住每个特征。他说这样会累煞人,所以只会去记他真正珍惜的人。
「大叔是中央来的?」
「是啊,迟早要回去的。不回去不行。」
罗汉边说边痛宰下一个奕棋对手。
「中央……」
陆孙的母亲说过要他化身为风四处飘泊,但不知会不会准他飘到中央。既然都要飘泊,他想尽量走远一点瞧瞧。
「大叔,假如我在中央当了大官,你雇用我好吗?」
「嗯——你能从步兵往上爬我就用。」
「好。」
姊姊也跟他说过不管是什么事,交情是能攀则攀。先不论将来要不要从商,多认识些朋友总是没坏处。
晚膳都是全家一起吃。陆孙的周围坐的全是女子。他们家族原本就容易生女儿,加上去年一名男子加元服后踏上旅程,现在仅剩陆孙一个男儿。
子女除了陆孙之外,还有各差一岁的三姊妹。她们是陆孙的表妹,三人可能是同一个父亲,长得都很像。现年三岁、四岁与五岁。大姊很聪明,不过两个妹妹还不太会说话。陆孙看她们还小,常常帮忙照顾。
陆孙的亲姊姊已经过了元服年纪,跟大人平起平坐。
陆孙一边给表妹喂饭,一边听大人们说话。她们谈粮食,谈洋货进口,谈从茘国出口的货物。
母亲是一族的中心人物。现在戌字一族由母亲的妹妹掌理,也就是陆孙的姨母。姨母没能产女,若是继续这么下去,论年龄与才智等就会是陆孙的姊姊成为下一任家长,因此姊姊总是积极参与谈话。
听起来与外邦的贸易,目前正进入艰难的时期。连年亏损似乎已经惹来了中央的责问。以前本地能够出口大量上好纸张,眼下却只有劣纸在市面上流通。纸曾经是轻巧而利于携带的主要商品,现在母亲她们找不到替代的商品,为此头疼不已。
不只如此,戌西州还发生了蝗灾。西都随着人口增加而开垦了更多农地,却没料到反受其害。中央只看收获量,以收成并未减少为由拒绝救灾。但是人口增加,使得粮食供应不足。
「把黑石用上吧。」
姨母说了。
陆孙的母亲、姊姊、大姨母与家族中的其他女子,也都只能点头。
陆孙不知道什么是黑石,拿面包喂年满三岁的小表妹。
入夜后,姊姊与母亲会教陆孙戌西州的历史。
茘国建国之初,王母的三位心腹成了三个州的太守。
据说治理西域的戌字一族,起初是历尽了艰难困苦。这片土地有着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风气,一族的始祖由于身为女子而被看轻,一次次地受骗,甚至曾经面临家族瓦解的危机。有些人为了得到赐字而说尽甜言蜜语,有些人则是试图强取豪夺。
因此,为了避免家族被人鸠占鹊巢,她们立了女子一脉相传的家规。不招人为婿,一家之长由女子继承。
戌字一族的男子,自此负起了特殊的职分。
其中之一,便是化身为风。
风,或可称之为耳目。
他们走遍戌西州各地,收集各路消息。有的作为商人,有的作为游牧民。成为游牧民的人,日后变成了世人口中的识风部族。他们能使唤鸟禽,操控虫蚁。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识风部族在数十年前灭亡了。
识风部族并不只有一个。而其中一个,与戌字一族断了定期联络。一断就是几年、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与戌字一族分道扬镳。戌字一族不时会让男儿加入部族以增强血缘关系,但对方不见得会永远效忠过去的族长。曾几何时,开始有人为了利益与外国互通消息。
然后,悲剧发生了。断了联络的识风部族之一,不幸遭到完全无关的其他部族所灭。一些来路不明的人认定使唤鸟禽的技术来自于血统,为了占有此种力量而掳走了部族女子。然后又为了独占技术而杀死其他人,幸存者则卖做奴隶。
戌字一族不能包容疏于联络的识风部族。其余识风部族也就此分崩离析,有能力的人则让他们在城里住下。偶尔有人滥用使唤鸟禽的技术,似乎都被族人暗地里给解决了。
假如识风部族得以存续,陆孙便多了一条路。也就是作为识风部族的一员奔驰于草原的道路。
家人没教过陆孙如何操使鸟禽,但让他学到如何御虫,也教过他各地残存农村的施行制度。
如此纵然蝗灾大起,分散四方的戌字一族男子们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
离开戌字一族的男子当中,有一人时常来到陆孙家中。
是个笑容柔和、颇有福态的大叔,名唤玉袁。陆孙在西都听过人家叫他新来的杨叔。
玉袁肥头大耳、慈眉善目,常常给陆孙糖吃。
「这孩子看起来真聪明,不如过继给我吧?」
「别跟我说笑了。」
玉袁跟陆孙的母亲曾经这样插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