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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察觉自己其实并非玉袁的亲生骨肉,玉莺尚且还能保持镇定。纵然自己与玉袁没有血缘关系,玉袁最珍爱的仍旧是玉莺。即便不是血脉相连的亲骨肉,玉袁的父爱更胜于此。
所以,玉莺还能善待自己的弟妹们,还忍得下这口气。尽管只有玉莺就像布榖幼雏那样在弟妹之间成了异类,但只要父亲当他是长兄,他愿意继续做个好哥哥。
可是,对于玉袁最后娶进门的女子与继女,他实在忍无可忍。她们有着一头红发与淡绿色的眼睛,跟那个曾经折磨西母的奴隶主具有同样的色彩。
如同墨水在羊皮纸上晕开,诅咒一点一滴落在心头。
滴答。
鲜血滴落地板的水声,唤回了玉莺的神智。
「……玉……莺……」
拓跋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玉莺。
「……」
他小声说了些什么,但玉莺没听懂。
玉莺反握小刀,挖大拓跋腹部的伤口。
拓跋恐怕已经无法作声,只能以含恨的眼神看着玉莺。
「看在奶兄弟的情谊份上。」
玉莺拔出小刀,然后避开肋骨刺穿拓跋的心脏。拓跋受到这致命一击,发出呻吟痉挛了一阵后,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小刀是拓跋带来的。只要说是他想对玉莺下手,反被击退就足够瞒得过去。
玉莺拿起版籍,用布包好放进抽屉。
闹得这么大声,不免还是让人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响起,停下后有人敲门。
「玉莺大人,发生何事了?」
「进来吧。」
「玉、玉莺大人!」
来人不是副手而是陆孙。大概是因为让他在议事时同席,此时见玉莺迟迟未到才来看看情形吧。
「请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孙心里吃惊但故作平静。此人是父亲自中央派来辅佐玉莺的,果然有点能耐,不会难看地大呼小叫。
「还能是怎么回事,你看不出来吗?」
「……这是方才前来求见玉莺大人的那人,对吧?」
看来他方才跟副手一起见到了拓跋。
「正是。看在此人与我是奶兄弟的份上,我对他一向忍让。他此番来向我要钱,见事情不如意就恼羞成怒了。」
玉莺把拓跋的小刀拿给他看。
「是玉莺大人做的?」
「嗯。你总不会以为我会输给这种蠢汉吧?」
玉莺的脸部肌肉还在抽搐。这全怪拓跋不好,错在他不该讲得好像自己是玉袁的长子一样。
玉莺把小刀放到案桌上。得赶紧更衣才行,还有必要焚香掩盖血腥味。
「是,玉莺大人勇武过人,此人绝非对手。」
陆孙蹲下去观察拓跋的尸首,像是在检验伤口。
「我无过失,不得已只能痛下杀手。本来是想息事宁人的,还得赶去参加祭祀呢。错在他不该碍我的事,真该早点滚蛋。」
玉莺按捺不住,竟唾弃般地说了。
陆孙的视线,空洞地在玉莺与拓跋之间来回。
「是,您说得对。」
就在一瞬之间,玉莺发现陆孙不见了。他转头想找到陆孙的踪影,发现陆孙的脸近在眼前。
「我会如此告诉大家。」
陆孙面色冷漠,唯独双眼像是带着火苗般目光灼人。他是怎么了?
「玉莺大人遭逆贼袭击,然后——」
玉莺的身体忽然一阵发烫。
「不幸遇害了。」
怎么回事?玉莺心中疑惑,身体却一个不稳倒了下去。
拓跋的脸就在眼前。泉涌的鲜血流满地板。血流汩汩、汩汩地涌出。
「我来时已经太迟,不得已只好将逆贼就地正法。」
陆孙在说什么?无法理解。玉莺想开口说话,但发不出声音。血沫从嘴里冒泡涌出。
「!」
叫不出声音,只发出鸟鸣般的呻吟声。
「请别露出这样不明就里的表情。您要成为主角了。」
陆孙面无表情,只是两眼噙泪。
「悲剧的主角。」
泪珠从陆孙眼里滑落,滴在地板上溅成了小水珠。
这下万事皆休了。再也不能为西都效力了。
无法再作为父亲的长子治理西都了。
遗憾无法前往砂欧,像父亲一样拯救奴隶。
本来是想严惩过去凌虐过母亲的那个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