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些牺牲了吗?」
「你身为父母官,该做的就是避免这种状况发生!换做是玉袁老爷,一定会想想有没有其他方法。你真的有仔细思量过吗?皇弟殿下不也在尽力救灾吗!」
刺耳的声音传进玉莺的耳朵里。卷翘的头发、淡色的眼睛。异国混血的男子。
拓跋这个男人不管是长相还是行为,全都让玉莺觉得碍眼。
「这事跟你无关。我还有公务在身,现在急着去参加祭祀,没这闲工夫跟你吵。」
「然后你要号召百姓共赴战场,是不是?只要舞台布置好了,你向来擅长煽动人心。刚才好像也唬得弟妹们一愣一愣的嘛?」
「住口!」
玉莺不由得提高了嗓门。虽说已经屏退左右了,但声音太大也许会把人引来。那样就麻烦了。
这是因为——
「谁说跟我无关了?我是你哥啊。」
玉莺眼神冰冷地看着拓跋。
拓跋说出了绝不能让任何人听见的事情。
「你胡说什么?我跟你的确是兄弟,但只是奶兄弟。你想装大哥,我不跟你计较。但你不是我的哥哥。」
「……对,我知道你想当成是这样。玉袁老爷与西母夫人也都是这样把你养大的,就连我娘也是如此打算。」
拓跋把一本册子丢到了桌上。这叠又旧又脏的羊皮纸正是版籍。老旧的版籍,看得出来已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眼前的奶兄弟把册子翻到了某一页。
「但是,这儿都写得清清楚楚。」
册子上有西母的名字,子女的部分有个陌生的名字。但生年与玉莺相同。
「我娘因病离开玉袁老爷身边是骗人的。是玉袁老爷为了藏匿我们母子,才让我们离开了府邸。」
拓跋细说从前。
「结果我爹似乎是砂欧商人。后来那商人因为孩子接连死于时疫或不测之祸,失去了所有家人,才想起跟一个早已遗忘的奴隶之间生过孩子。」
玉莺不作声。他得赶快去参加祭祀,却又无法对这个不识相地大谈往事的男子置之不理。
「有一次那个商人不是来找过玉袁老爷吗?你见到那商人,心里都没有任何感触吗?」
「……」
当时奶娘与拓跋离去后还没过几天。一名陌生的异国人来到府邸,抓住了玉莺的双肩。
那人对他连珠炮般地讲了一串砂欧语。他听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喊的是「儿子,儿子」。
异国人有着一头红发与淡绿色眼睛。发质就像拓跋一样卷翘,眼睛颜色也很相像。唯有结实的体魄与相貌五官,简直像是玉莺将来老了的模样。
异国人把玉莺与拓跋搞混了。玉莺还没甩掉异国人的手,西母已先岔进了二人之间。西母抱住玉莺的头,害怕地看着异国人的脸。
玉莺听过西母是识风之民出身。说是后来不再在草原生活,开始与父亲一起做起行商——然后四处赎回沦为奴隶的昔日同族——
不对,顺序反了。
是玉袁先赎回了西母与奶娘等曾为识风之民的奴隶。尔后,西母嫁作玉袁之妻,才开始一起经商。
西母与奶娘昔日为奴时,侍奉的是同一个异国主人。而当她们得到玉袁赎买时,西母腹中已有了异国人的骨肉。异国人不知情,就这么把女奴西母卖给了玉袁。
「我与你是同父的兄弟。」
玉莺不想听,光是捂起耳朵还不够。可是,拓跋却照讲他的。
「娘都跟我说了。要不是娘神智不清了,本来应该是想把这事带进坟墓吧。我娘本来并不想提起你亲生父亲的事,因为她好像是打从内心为了玉袁老爷与西母夫人的姻缘高兴。」
拓跋得知玉袁与西母本为旧识,且已约定终生。后来遭其他部族袭击,西母与奶娘被卖作女奴。异国主人染指一个又一个的女奴,奶娘生下拓跋,西母怀了玉莺。玉袁赎买奴隶,给了他们营生与住居。西母得玉袁求婚,但以已有身孕为由回绝了。
「这才是你的本名。」
在戌西州定居,须于版籍登记户口。在册户口收藏于西都官府,由戌字一族管理检验。
玉袁向西母约定,会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当成亲骨肉养大。西母拗不过他,之后孩子改名为玉莺。
奶娘也在这时进入玉袁府邸做事,拓跋直接成了玉莺的奶兄弟。
那时玉莺年纪尚幼,记不得这些事。
在案桌底下,玉莺用力枢抓自己的膝盖。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了。
用不着现在才来听这些,玉莺早就知道真相了。明知真相如此,玉莺仍然必须是玉袁的长子。
父亲行事秉持公理正义,守护西都就是父亲的公理正义。这也是西母的心愿。为此,玉莺身为玉袁的长子必须无可挑剔。
为了维护公理正义,不得不为的恶事比起其他官员还算宽厚的了。全因父亲为人仁慈。
玉莺想起作过奴隶的那些人不习惯种庄稼,每次失败都来向父亲借钱。父亲仁慈,有求必应。无力偿还的,就在农忙期雇用他们干活抵债。以利息来说算是便宜了他们。毋宁说考虑到操练的麻烦,借债的才是占了便宜。可是,父亲从不贪心。难道一个宽大为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