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她频频给李白使眼神,于是李白跟她换手。
来到外头,便听见一阵嘹亮的男声。
「各位乡亲,可知各位面前的这位月君为西都百姓付出了多大心力?」
民众顿时议论纷纷。
「用来施膳的米粮都是月君远从中央带来的。我们现在能不用挨饿,都得感谢月君仁慈!不收钱的病坊也是月君的安排,有去过的乡亲都知道吧。」
(这是在干什么?)
如果声音来自壬氏的自己人还能理解,但就猫猫听起来像是玉莺的声音。嗓门宽阔洪亮,真的就像是戏子在说台词。
猫猫加快脚步。必须靠得更近才看得见,但靠太近又有危险。她东张西望,想找个视野开阔的位置。
「猫猫姑娘,猫猫姑娘。」
雀爬到树上向她招手。猫猫也学她往树上爬。
「别摔下来啊!」
李白推着载庸医的板车,看着她爬树。
爬到树上,整个状况便尽收眼底。
壬氏背后站着马闪。玉莺站在壬氏面前,挡在他与民众之间。周围就像簇拥着舞台那样,挤满了围观的民众。
「最早对蝗灾做出因应的也是月君。我也已经尽力救灾,但受灾情形能控制在目前这个程度,全都得感谢月君英明。中央之所以立刻送来救灾物资,也是因为月君人在西都。各位乡亲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
这是在做什么?猫猫心想此人也太会见风转舵了。至今抢尽壬氏功劳的男子,现在才来赞扬壬氏的所作所为,在这种场合晓谕民众。
而且,这是壬氏初次在西都民众面前亮相。若是高官权贵还另当别论,壬氏应该从未在这么多平民百姓面前露过面。凛然难犯的身姿与天仙似的容貌,对西都百姓一样管用。可以看到好几名女子如痴如醉地望着他。
(平常他在这种时候应该会谦虚辞让……)
但这些的确都是壬氏的作为,没有理由否认。要说谁有资格向壬氏抱怨,恐怕只有搏命踏上灭蝗之旅的罗半他哥吧。
附带一提,罗半他哥成了从别邸内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之一。由于整个人实在太平凡无奇,要不是手里拿着铁锹,猫猫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他拿着那个似乎是万一暴动发生的话可用来护身,但就没有比铁锹更像样的东西了吗?看起来反而像是农民起义的一分子。
玉莺的声音相当嘹亮。与其说是演讲,看起来更像演戏。民众看着玉莺这个男人看得目不转睛。
但是,当中也有人举手想说话。
「皇、皇弟殿下怎知蝗灾要发生了?不、不就是殿下带来的吗?」
与这个问题相呼应,一些人连声喊着「就是啊,就是啊」。
(这很难解释。)
换作是罗半,大概会提出过去数年的统计结果、气候以及周边地区的虫害等纪录做解释吧。可是,无论握有多悉心调查的案卷档册,会看数字的人并不多。百姓听不懂,就不可能心服口服。
壬氏向前踏出一步。
「这就让我来说明吧。我在京城卜卦,见西方有凶兆。近年来,西都让玉字一族治理得繁荣昌盛,我认为能想到的灾害就是蝗灾了。」
皇弟亲自向百姓开口,让民众为之哗然。悦耳的嗓音依然不变,只是在这里玉莺的嗓门能传得更远。
(卜卦啊。)
莫非带主掌祭祀的鲁侍郎一同前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拿农作物或近年的虫害数字出来压人,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能理解。说成占卜反而能得到较多民众的理解。
(既然有人相信迷信,用迷信安抚他们就是了吧。)
猫猫觉得这么做有道理,但随即发现这是做错了。玉莺的表情像是早就等着壬氏说出这番话。
「正是如此。我等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月君的力量。」
玉莺向民众振臂疾呼。
「有了上天之人通于天意,西都的光明未来……不,是戌西州的繁荣富庶将指日可待,各位说是不是?」
玉莺这番话让民众喧噪起来。刚才还敌视壬氏的那些人,这会儿都转怒为喜,对年轻皇弟投以期待的目光。尽管也有很多人仍然面带不满之色,但不到高声主张的地步。
「我等必恭请月君主祭,各位说对不对!」
玉莺很擅长煽动群众的情绪。民众举手呼应。
「哎呀——竟然来这招。」
雀像是心有不满。
「月君原本带着鲁侍郎来就是为了行祭祀之事,大概会回答……」
雀还没说出答案,壬氏先有了动作。
「好。」
壬氏应允了此事。这事没别的选择,举行祭礼原本就是预定的事项之一,只是因为蝗灾而延期。但是——
玉莺笑了。是一种愉快明朗,就好像胜券在握般,带点傲慢神态的笑脸。然后他说了:
「那么,让我们祈求上天保佑戌西州蓬勃发展吧!您愿意祭告上天,消灭来自西方的灾厄吧?」
壬氏表情不变。但是服侍左右的亲信想必都能看出,他的神色当中带有自觉走错了一步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