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猫猫几乎是被雀强拉着带到别邸的大厅堂。挂起蚊帐的房间深处铺满了长绒地毯。
(跟亚南好像。)
猫猫由衷这么想。屋里没有案桌,放着矮藤椅。
地毯上放着茶水点心。蝗灾使得吃食内容素淡了些,但不能奢求太多。
中间放着将棋盘,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家伙,与另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先生瞪着棋盘。老家伙不用说当然是怪人军师,至于另一人——
(那就是下将棋的对手啊。)
听说对方已经年过八旬。昔日可能曾经威风一时的男子,如今佝偻着腰,整个人颤巍巍的。右手边摆着看起来坚固耐用的拐杖,背后一个像是负责看护的中年男子担心地望着他。
「我把人带来了~」
雀朝气十足地举起手说道。猫猫倔强地说了不想来,却被雀拉着手硬是带了过来。李白也跟来担任护卫。
听到雀的声音,怪人军师从将棋盘上抬起了头来。
「猫、猫猫——」
怪人军师想喊人,但喊到一半就被打断。
只听见一声重击棉被般的声响,拐杖打在地毯上。力道大到如果不是厚地毯,拐杖可能已经断了。
「现在正在对弈!」
想不到一名垂垂老矣的老人家竟然能喊得这么坚定有力。老人拿起棋子,摆到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单片眼镜怪人也眯起眼睛,把视线转回将棋盘上。他只对猫猫挥手致意,就继续专心下棋了。
「这一步走得不错。」
雀正色耍帅。
「我看不出半点所以然来,雀姊你懂吗?」
李白哈哈哈地笑得豪迈。
「配合气氛随便讲讲罢了。」
原来雀也看得不知所以然,只是想讲讲看而已。雀还是老样子。
「来来来,猫猫姑娘也来喝茶吧。不然雀姊就不能吃点心了。」
猫猫等人在地毯上坐下。西都的夏季比中央热,但气候不潮湿,舒爽多了。飞蝗还没完全驱除干净,天花板挂着蚊帐。
(不过这些人也真有钱。)
猫猫摸摸地毯。轻柔的质地既像丝绸,又像羊毛般柔软。表面编织出精细的花纹,还做了刺绣。蚊帐也是薄绢做的,在微风吹拂下显得光泽亮丽。
猫猫坐到藤椅上,吃点放在面前的馒头。馒头是炸花卷,配着炼乳吃。
(地毯再豪华也没用,反正会被食物碎屑弄脏。)
怪人军师边下将棋边吃馒头。馒头消失得好似风卷残云,负责补充点心的人要辛苦了。看起来总有事操心的副手不停地摆下点心。
「音操兄~挺住啊~」
雀替副手加油打气。
(他叫音操啊。)
猫猫一如平常地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就算听过也早就忘了。不过今后可能还会见面,得把人家的名字记起来才行。
「啊哈哈,音操大爷还是一样不得清闲啊。」
李白讲得事不关己,似乎因为同为武官而认识对方。
音操注意到猫猫,吩咐附近一名佣人多补些点心,这种差事他做得太熟练了。他在怪人军师面前摆下大量甜食后,来到猫猫的面前。
「抱歉,大人总是说来就来。」
音操向猫猫低头致歉。可能是道歉道习惯了,低头的角度堪称完美。
(不可多得的人才。)
要是老鸨看到有人这么会道歉,一定急着挖角。没年轻到像个小伙子,但态度谦和,可是看起来又不像无能之辈,可以在技艺生疏的妓女触怒客人时派上用场。
附带一提,如果碰到纯粹找碴的客人,男仆们会二话不说把他们扔出去。
(他哪天想改行的话,我再介绍吧。)
青楼负责赔罪的仆人大多会搞出胃病,但应该比跟着怪人军师轻松多了。
壬氏还没到场。也有可能是根本不会来。
(要是聚集太多人,搞不好又会惹人妒恨了。)
现在民生凋敝,没有多余财力设将棋局或宴客。是因为主办人是怪人军师才会获准。
「照那样子看来,好像不是冒名行骗喔。」
既然能让怪人军师那样认真地对弈,必定是本领出众的棋手。
「嗯,是林大人本人没错。」
「林大人?是哪位名人达士吗?」
「此人以前是将棋妙手,据说经常有人自中央前来与他下棋。若不是像现在这样家道中落,应该会更富盛名才是。」
「您说家道中落是怎么回事?」
音操说出了引人好奇的事情。
「啊,好的。反正迟早都要说明,就先跟您说了吧。这跟罗汉大人所说的有用消息也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