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十三话 玉莺这个男人


  得到这种不正经的答案,陆孙已经不是生气而是傻眼了。

  临时被找来之后,他得到机会在茶会上跟几人交谈。对方尽是对财货流通知之甚详的人,本来还以为能够得到更聪明的回答。

  「这无法清楚断定。西都周遭地带的草木与华央州不同,稻米比中央更昂贵。」

  这理由他懂。懂归懂,但已经听太多次了。

  稻米不行就小麦,小麦不行就荞麦,他是希望对方能把可做替代的粮食组合起来,算出各自能确保多少分量。

  陆孙已经算过很多遍了。但他并非专业,凭他的考量算不出正确答案。

  但坦白讲,西都的官吏没有人会愿意帮陆孙做那么多。不是把他当外人不予理会就是被长官制止,要不就是太忙没空。

  「月君八成每回都碰上这种状况吧。」

  陆孙一面叹气,一面不禁埋怨。

  那个多次受到罗汉妨碍的贵人,年纪尚轻却十分努力。但是,光靠努力是得不到赞赏的。身为皇族就是必须得到优于任何人的评价,否则就不算数。

  陆孙垂头丧气地回到书房时,一名信使正在房门前等他。

  「华央州有信给您。」

  陆孙收下盒子。老实讲,这很难称为一封信。盒子用绳子捆著,绑成装饰般的绳结。他在京城时常收到这种文书,绳索有固定绑法,让人一拆开就很难绑回原样。

  解法是有诀窍的,但陆孙此刻实在没剩多少气力。他用小刀割断绳索,打开了盒子。

  成堆文书的顶端写著「目糸隹」。这不过是「罗」字拆解当好玩的小暗号罢了,罗半主要在传递信息时,很喜欢这样做。

  罗半是罗汉的侄子,基于此种关系常与陆孙一同行动。陆孙比较偏向将他当作朋友而非同僚,但想想到头来讲的尽是些公事,让陆孙反省了一下。

  「果然厉害。」

  擅长数字的罗半,明确地给出了陆孙想要的数据。

  以稻米来说,一亩可收获约二石五斗(一百五十公斤),一般认为这就是一人消耗的稻米量。当然,加入其他粮食也会改变稻米的比例。替换成小麦、豆类或薯芋时,大约会变成多少分量都写得清清楚楚。不只如此,甚至连是否易于保存、流通的难易度与目前的时价都写进去了。

  「还以为他会大力推荐薯芋,结果没有。」

  罗半的亲爹正在种植薯芋,但薯芋不如米麦容易保存,不耐摆。似乎正在研究保存与加工的方法。

  纸上写著一串串的文字,看得陆孙险些两眼发昏。罗半大概自认为已经整理得有条有理了,但只有少数人能看著数字掌握事物。陆孙是迫于需求才学会看数字,但对一般人而言,数字只要会到能在店里买东西就够了。

  他用模糊的视线翻阅名为书信的资料。

  整叠纸几乎全是资料,只写了一句「再过不久将会发生有趣的事」。

  「我可能知道是什么事。」

  大概是说罗汉要来了吧。

  罗半可能是想让陆孙大吃一惊,才故意写得吊人胃口。但很遗憾地,玉莺才刚把这消息告知了他。

  陆孙面露笑容,把书信恢复原样收进盒子里。然后,他捻起方才割断的绳子。

  「嗯——」

  分明是自己弄的,这回却又后悔不该割断。陆孙在抽屉里翻找新的绳子,拿出麻绳捆在盒子上。

  只要记得原本是何种绳结,就算有人打开再绑回去也立刻看得出来。

  陆孙把盒子收进柜子底下的箱笼里,接著伸个大懒腰。

  「去散个步好了。」

  自言自语果然变多了。听说有的官员由于长期处理文书公务而崩溃辞官,陆孙搞不好也会步上后尘。

  刚刚才跟人喝过茶,现在又要散步。看起来像是偷懒不做事,但他平时做事认真,就请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过一阵子就去请求出外差好了。」

  商人不会卖任何东西给不了解商场的人。这是母亲说过的话,是很久以前听到的,但他还记得。

  就拿陈情书当藉口,请求去视察农村好了。

  陆孙一面思考如何解释视察的理由才能成行,一面信步在中庭里走一圈。

  这时,只听见某种吵闹的声音。

  他改变方向,往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去,看到一群壮汉在大声吼叫。

  本以为是起了争执,因为男子们围绕著两名扭打的男子。但错了,那是在比摔跤(相扑)。

  男子们开怀地笑著。陆孙记得他们全是武官,每人都缠著蓝色的头巾。从衣带的颜色看来,各人官阶并不相同。

  陆孙本来想露脸,但又缩了回去。扭打到最后胜出之人,是他十分熟悉的面孔。正是玉莺。

  方才还在饮茶的人,此时已经在跟人摔跤了。

  那副跟部下谈笑、流汗的模样实在看不出是西都之长。对于身边的其他人而言,玉莺想必是位平易近人又爱护下属的藩王吧。

  陆孙咕嘟一声吞下口水。

  他不认为玉莺是为了博取人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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