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空气让人很不舒服,头发都黏到了脖子上。壬氏坐到椅子上,看到堆积如山的文牍实在很想逃走。
在炎热多雨的季节处理公事文书最是让人忧郁。壬氏一边拨开后颈的头发,一边坐到书房的椅子上,掀开文牍。可能是有人用汗湿的手摸过,文字晕开了。壬氏大叹一口气,拿起放在桌角的茶碗。里面装了冷泡茶。
「……」
壬氏晃了晃茶碗。这碗茶不知不觉间就放在这儿了,似乎是他方才去解手时有人放在这里的。
「这茶是谁放在这的?」
壬氏向待在同一间书房里的文官男子问道。高顺回去当皇上的贴身侍卫,已经不在了。这是因为马闪伤势已愈,即将复职的关系。为了填补两者之间的空缺,壬氏借了一名擅长文书整理的人来。
「回殿下,是方才殿下离席之际,一名女官端来的。」
壬氏也是人,自然也会想要小解。但没想到才离开一时半刻就被对方趁虚而入,而且还是个「女官」端进来的。
书房门口随时有侍卫把守,但对方可能是看准了侍卫随壬氏离开的时机。
壬氏的书房基本上是不让「女官」进入的。这是因为在宦官时期,壬氏曾经碰上众女官为了谁要端茶给他而大打出手的场面。除此之外,有时是茶点里混入了头发或指甲下咒,有时是趁他偶然独处时冷不防宽衣解带投怀送抱,麻烦事不断。
看来补空的文官尽管擅长文书差事,却对壬氏的内情不甚清楚。
壬氏打开桌子的抽屉,拿出里头的布包;一支银匙子用布仔仔细细地包著。他用布包住匙子拿著,搅拌茶水。
原本银亮的匙子迅速变得色泽暗沉。
壬氏庆幸这次的毒物属于一测就知的种类。
文官脸色铁青地看著这一切。壬氏之所以故意做给他看,是为了刺探虚实。看来文官好歹还知道银匙色泽变暗代表什么意思。
看样子是真的不知情。
壬氏拿著匙子,交给房门口的侍卫。侍卫表情不变,用布包起匙子收进了怀里。再过不久轮值人员就会过来,想必是要交给对方吧。
「来者是个什么样的女官?」
壬氏向文官询问道。
「这、这个……」
文官支支吾吾,提供了「年轻」、「个头不是很高」等派不上太大用场的线索。毕竟是个做事认真的文官,想必是全心忙于文书差事,没正眼多瞧女官一眼吧。附带一提,文官桌上也放了一碗茶,喝掉了大约一半。
壬氏不得已,再拿出一支匙子搅拌茶水。匙子没对这碗茶起反应。
「没事。」
文官神色略显安心,但立刻露出自觉不恰当的愧疚神情。
壬氏无意对这挑毛病。文官只需要顺畅无碍地把文书整理好即可。这名文官不但做事能力可圈可点,还有一项长处是不会以不正经的眼光看壬氏。壬氏只要他在补空的期间能克尽己职就满意了。
「无妨,继续做你的事。」
壬氏把毒茶放到桌边,继续处理公文。
文官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回到了座位上。
壬氏趁著文官不注意大叹一口气,然后继续整理公文。
一天接著一天都不得清静。自从不再佯装宦官以来不知过了几个月。由于公出的机会增加,使得公务也顿时繁重起来,逼得他天天削减睡眠时辰。即使如此,之前每十天好歹还有一天能上街散心,但这阵子也没了。
壬氏办完公务,坐在自己房里的罗汉床上。晚膳与洗浴皆已用毕,再来只剩上床就寝,但白天的那件事让他感到无法立刻入睡。
「壬总管,要不要吃点水果?」
贴心的侍女水莲端了梨子来。
「吃。」
也许语气有点太幼稚了,不过水莲是从他还在吃奶时就认识的奶娘。房里没其他人,水莲会纵容他的。
壬氏将插著竹签的梨子放进嘴里,清脆多汁的口感与甜味在口中扩散,果汁滋润了喉咙。他本来还想来杯酒,看来今夜有梨子就够了。
「真是辛苦小殿下了。看您最近就连假日都没上街,镇日忙于公务。」
「没办法,谁教事情做不完。考虑到今后的问题,孤得多找个副手才行。」
「还有侍女也是。」
水莲强调地说道。这位已初入老境的奶娘,每年都在喊著关节疼。壬氏很想多找个新侍女,只是碍于本身的问题而很难增加人手。
「唉——要是猫猫能回来就好喽。」
壬氏虽觉得可行,但仍摇摇头。毋宁说他巴不得能如此,但短期间内恐怕还行不通。
「她啊,就怕孤再逼她做牛做马。」
「这是没奈何的呀,找些不会做事的姑娘留在身边又能怎样?」
水莲用温柔的嗓音说出严苛的话来。大家都说这位老妇很宠壬氏,对侍女们却是严厉如恶鬼。
「话虽如此,现在的差事量对我这老太婆来说太多太重了。」
水莲故意捶肩膀给他看。
「唉——若是壬总管能早日娶个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