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里树心里一凉。她无意如此。可是除了里树之外,没有人会把房间砸成这样。她头脑变得一片空白,直冒冷汗。
「……去。」
「里树娘娘……」
「你出去,别再回来了!」
里树用力拍打墙壁,一边跺脚一边吼叫。她不想这样做,嘴里冒出的却尽是这种话。
「请娘娘恕罪,奴婢去换了衣服再回来。」
河南一边歉疚地看著一片狼藉的房间,一边离开了。
直到听不见河南的脚步声,里树才双腿虚软地坐到了地板上,泪水盈眶地看著天花板。她并不想这么做,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可是,她怕不攻击别人,就会再次遭受别人攻击。此种不安竟然让她拿河南出气。
里树的脸此时想必扭曲得不能见人。她很想放声大哭,但在这种地方哭可能会引来旁人。她紧紧抱住膝盖。
『里树,里树。』
隔壁房间传来了声音。天花板上冒出一根管子,素贞对里树说话了。她耳朵灵,刚才那丢脸的场面想必全被她听见了。
『怎么了?那侍女好像出去了。』
「没什么。」
里树移动到隔壁房间,又在五斗柜前坐了下来。甜中带苦的气味让她心灵平静,素贞模糊不清的声音令她心情安详。
不知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我跟你说,里树。』
「什么事?」
『看守很快就要下楼了,你要不要上来?』
她的声调甜如蜜糖。
平素的里树即使犹豫,但仍会拒绝。然而,此时的里树没有那份多余心力。
她没有理由回绝素贞的邀请。
里树听见了脚步声。她将耳朵贴在门上,等著下楼过来的人走远。心脏怦咚怦咚地响,她一边担心这声响会被走过的看守听见,一边憋住呼吸。她现在就算发出声音,看守也不会起任何疑心,但里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造成她的情绪极度紧张。
先是听见那人下楼的声响,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里树一面按住狂跳的心脏,一面走出了房间。
里树双手拎著鞋子以免发出脚步声,悄悄走在走廊上。她一步一步踏稳楼梯,打开门。开门时动作很慢,以免发出声响。
楼上比里树待著的楼层更老旧。里树待著的楼层至少还有人打扫,这里却感觉满是灰尘。里树穿起鞋子,往四下窥探。这里有几个房间,其中只有一间的房门开了条缝。
里树心儿怦怦跳地敲门。
「素贞?」
没有反应,里树心想也许是走错房间了,甫一转身,某个东西缠搂住了她的身子。
「哈哈,欢迎你来──」
姑娘清晰分明的嗓音,落在里树的耳畔。从背后绕到前方的手又细又白,浮现出青色的血管。
「我一直在盼著你呢。」
有股甜中带苦的独特香气。就是那种总是从天花板飘来的香气。
「素贞?」
里树的脖子产生一阵寒意,素贞似乎将下巴搁在她的头上。然后,有某种东西搔弄著里树的后颈。
那是雪白的束素,是一束细柔的最上等绢丝。不知是流苏还是什么。
「里树,你皮肤好漂亮喔。没晒过太阳,却有著健康的肤色。」
素贞的指尖一路滑过里树的脸颊。
「头发也好美喔,乌黑亮丽。即使待在这种地方,还是有人仔细为你梳头呀,真羡慕你。哎呀?不过你是不是不太会吃饭呀?沾到米粒了哟。」
细瘦的指尖捏住了里树头发上的米粒,顺著发丝慢慢将它拿掉,然后往地板上一丢。她的指尖有几处发红,带有烫伤般的痕迹,如今看起来像是即将痊愈。
「好可怜喔。从小就没了娘亲,懂事以来就被当成政治工具。家人都对你好冷淡,侍女们也把你当傻子。」
对,正是如此。
「真的好可怜喔,没有人愿意体谅你。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你这么不幸呢?」
温柔的嗓音与香气拥抱著里树,白皙肌肤让她感受到体温。她好久没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与他人肌肤相亲了。
感觉身体就快要陶醉地融化。
「大家都好过分喔,看里树温柔就欺负你,逼迫你。」
里树沉醉在甜香之中,点头同意素贞所言。对,大家总是欺负里树,蔑视里树,利用里树。
里树究竟有哪里做错了?
一直以来都是。
从以前就是……
里树雾蒙蒙的脑海浮现一个疑问。她怎么知道?里树何时提过父亲的事了?
「竟然让你只能在阴暗的房间里吃冷饭。」
她何时说过饭菜是冷的?
里树虽满心疑问,脑袋却转不过来。只是,素贞的力道减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