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帘隙缝洒进屋内的光,让猫猫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精致入时的华盖床、乾燥的空气与精雕细琢的日用什器,让猫猫重新想起这里不是她在京城的住所。
(没睡饱。)
猫猫一面揉眼睛,一面坐起了身子。由于夜里很冷,她盖了好几条棉被,还加了块毛皮,但太阳一升起就开始热了。已经有一条被子掉在床下,猫猫的脚也露在被褥外。
半夜里好像听见有人大叫,把她吵醒了一次,使得睡眠较浅。真不知道是什么人,扰得大家不得安宁。
再过不久早膳应该就会送来了。不用特地跟众人聚在一起吃饭,让她乐得轻松。这么做可能是顾虑到有些客人会宿醉。猫猫打算趁下女过来前换好衣服,于是脱了寝衣。她擅自拿出衣柜里的衣服穿。
今天的衣服是平凡无奇的襦裙与半臂,宽口短袖底下接有清凉的皱边。这是件透气的衣裳,不过衣襟或裙襬加了刺绣,可说是西都风格。桌上放著一支银簪。
(……)
猫猫没插上簪子,只用发绳将头发束起绑好。不过为了避免丢失,她将簪子收进怀里。就跟平素一样,她衣服胸襟里藏著布包,里头收著药品或白布条等物品;她将簪子也收了进去。
恰巧就在换好衣服时,传来了叩叩敲门声。猫猫说声:「请进。」房外的人就推著推车把早膳送进来。今日可能是考虑到昨日的宴饮,菜色比平时清淡一些。
就在猫猫吃了两口白粥,剩下的想加点乌醋享用时,她听见了用力敲门的声音。猫猫先往粥里加点乌醋吃一口,然后才懒洋洋地说:「请进。」
「怎么觉得你应门应得有点慢?」
来者是马闪。另外还跟了个男子,不过不是壬氏。
猫猫怀著难以言喻的心情把粥咽下去,装出一副不知情的脸孔。
「侍卫多心了。」
「你在吃早饭啊。」
但他似乎无意走人。猫猫看出他是有事才来。
「发生什么事了?」
猫猫放下筷子看看马闪。马闪的右手缠著厚厚的白布条,那是昨晚猫猫替他包扎的。昨晚他可能是太过亢奋,手都骨折肿胀了却还一脸若无其事。迟钝也要有个限度。
马闪顿了顿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布包。放在桌上打开之后,里头还有个油纸包。一打开纸包的瞬间,猫猫不禁身体后仰捏住了鼻子。
纸包里是个陶瓶,散发出强烈的恶臭。
「……这该不会是香水吧?」
猫猫有闻过这种臭味,就是昨晚赴宴之际,里树妃身上发出的臭味。
「这是在哪里拿到的?」
「这个嘛。」
马闪露出五味杂陈,同时压抑著怒气的神情。
「是阿多娘娘拿来的。」
「阿多娘娘怎么会有这个?」
「说是阿多娘娘的贴身侍卫碰巧找到的。半夜里,由里树妃异母姊姊的侍女带在身上。那侍女似乎是出来散步,不知怎地却被野狗追著跑,碰巧得到侍卫搭救。」
(碰巧搭救是吧……)
正好碰上那种场面的机率不知有几成。更何况在这种远离都城的地方,纵然是侍女应该也不会随意外出走动。
比较合理的猜测是,阿多从一开始就派人监视著可疑人物。不过这就不用特地说破了。
「野狗异常亢奋,明明还有其他人在场,它却一股脑地只扑向侍女。」
「而原因就出在这香水上?」
猫猫用手绢摀住鼻子,捻起香水瓶。瓶子是陶器,并不怎么稀奇。用来当成香水瓶太缺乏装饰色彩,要找到出处恐怕是件难事。
「这么说,昨晚泼在里树妃身上的香水,应该就是异母姊姊的东西没错了吧。而此种香水具有能让动物亢奋的功效……」
「我看八九不离十了。」
照那个异母姊姊的个性来想,买来恶整妹妹倒是有可能。但是那个异母姊姊有恨里树妃恨到要除掉她吗?而且就算有这个动机,猫猫还是不认为光靠那个异母姊姊与她的侍女,能找到帮手对狮子的兽笼动手脚。
猫猫思考一下里树妃父亲卯柳作为帮凶的可能性。这样还是有疑点,因为做法实在太拐弯抹角了,应该多得是更简便的法子才是,最重要的是坏处太大了。猫猫虽这么想,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得做个确认。
「换言之,侍卫认为她的异母姊姊是犯人吗?」
「……无法如此断定。但照目前这样下去,就会这么定罪。」
马闪的说法含糊不清,难得听他这样讲话。猫猫还以为照他的个性会更直截了当地高喊:「该当何罪!」
「娘娘的异母姊姊说,她只是想恶作剧一下。又说香水也是数日前在街上认识的人让给她的,人家告诉她洒上它会引来坏男人,可以用来整人。她说她无意让狮子去咬娘娘……」
异母姊姊承认她对里树妃有恶意,但没做出放狮子咬人的事来。倘若从这点来思考,又会出现何种可能性?
「因为假如她对狮子兽笼动了手脚,就不是一句恶作剧能了事。」
而且当时除了里树妃之外,还有许多权臣显宦在场。换言之,那样做会让他们也身陷险境。如果只是针对娘娘下手,那还有掩饰的余地。再加上她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