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的儿子马闪带著几本图鉴来敲药铺的门。猫猫拿个坐扁的坐垫给还是一样摆张臭脸的青年,替他倒茶。
「壬总管公务繁忙。」
马闪大概是想说他没空过来。
之所以还用壬总管这个宦官称呼,除了作为化名之外,最主要恐怕是因为不能道出本名。至尊至贵的名讳不能在市井小民面前随口说出。
看到平素那个美男子与随从以外的客人到来,绿青馆的娼妓眼睛都炯炯有神;特别是老鸨虽然佯装不在意,但看得出来脑袋里在打算盘。
不同于壬氏来访的时候,药铺的门是开的,可以清楚看见里头的情形。这是马闪的一点顾虑,以免外人误会两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是你要的东西。」
马闪从布包里拿出厚厚的书递给猫猫。猫猫看过这些从布包里拿出的图鉴。眼前摆著鸟类、鱼类、昆虫与植物的图鉴,猫猫拿起昆虫图鉴。
猫猫基本上只对能当成生药材的东西有兴趣。她逐字逐句地读过了植物图鉴,但昆虫图鉴只有随便翻阅两下。
(好像没看到过。)
左膳说前任药师研究过蝗虫,所以应该有。但是,却遍寻不著。无论重看几次就是找不到,最后连马闪都开始翻阅起来。
「……没有?」
「没有呢。」
「你上次不是说有吗?」
这样说她也没用,没有就是没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左膳骗了?不,说谎骗人对那个男的并没有好处。
「这本图鉴在收藏起来时,有没有曾经被谁拿走过呢?」
这样一来,就得怀疑扣押东西的武官了,不过……
「谁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喜欢的人就是喜欢。」
不过,这的确不太可能。假如要特地在那里偷东西,照理说应该有明显更值钱的东西可偷才是。
正在沉吟时,猫猫注意到有个人影往药铺这儿走来。那人步履轻盈曼妙有如柳枝,却有著丰艳的体态,原来是白铃小姐。
猫猫脸孔扭曲。在白铃背后可以看见丝毫无意阻止的老鸨。看来她已经把马闪上下估量完毕了。
白铃小姐是个性情豪放的娼妓。她在绿青馆虽是最年长的娼妓,但美貌不见衰退,至今仍能迷倒众多官员士子,笨狗武官李白就是个好例子。至于舞蹈方面,她可是众人口中的京城第一舞伶。而且她总是善待年轻娼妓或小丫头,是大家的好姊姊,只可惜──
即使是这样的她也不免有缺点。
白铃不动声色地现身,站到了马闪背后,然后用她那细心保养的春葱指尖滑过马闪的脸颊。
「!」
马闪浑身一颤,维持著坐姿从地板上蹦了起来。虽然看不太清楚,但他的确表演了坐著弹跳的精湛才艺。
「小姐……」
「啊,对不起,我看你肩膀上有灰尘。」
骗人,绝对是在骗人。撢灰尘干么需要摸脸颊?
她那风情万种的一举一动,都散发出女子的魅力。眼睛像是婀娜含笑,猫猫却觉得那看起来像肉食野兽的眼神。
这数日来,小姐都在磨茶,也就是没有客人的状态。并不是因为不红,而是身为名妓,每日接客反倒不光彩。
换言之,该怎么说才好呢?这位花魁娘子对此似乎心有不满,或者该说欲求不满。
「这……这是做什么!」
「哎呀,还没掸掉呢。来,我帮官人拍拍,官人别动。」
马闪在狭小的药铺里后退,白铃穷追不舍。
猫猫趁马闪还没靠过来之前把药研或乳钵放到架子上,以免被他打翻。茶杯与茶点则放在托盘上,用手端著。
(第一次会有特别服务。)
马闪的脸分不清是红是青。猫猫穿起鞋子,吃著手里护著的茶点,心想李白如果这时过来一定很有看头。端出的茶点比壬氏来访时低一个等级,很像是老鸨的作风。即使如此也算是上等货了,散发微微虾香的薄烧煎饼很合猫猫的胃口。
(看那样子肯定是童男。)
猫猫老早就隐约如此觉得,这下更是确定了。她一边心想「果不其然」,一边靠著墙壁再吃一片煎饼,和著茶咽下。
小丫头羡慕地看著,但猫猫不好当著老鸨的面给她们吃。不得已,猫猫决定就吃到这里,把剩下的留下来。
「够了!我要回去了。总之东西我已经送到了!」
马闪拖著险些没被解开的衣带,离开了药铺。猫猫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兜裆布都从袴里露出来了。
「啊啊……」
白铃依依不舍地坐到地上。
「难得的童男跑了……」
看来果然是童男。白铃若不是有这种毛病,其实真的是个好大姊。总觉得状况好像一年比一年严重。
「可惜了,只要尝过一次就能沉浸在极乐世界中出不来啊。」
老鸨也不甘心地说。